&esp;&esp;只是记不起来。
&esp;&esp;她想不起来的人也有很多。
&esp;&esp;在不久前，他就是其中一个。
&esp;&esp;有些人，只要足够长时间不见面，就会被抹去，但只要一见面，时间盾牌都会变得都不堪一击。
&esp;&esp;慕淳看了看远处密密矗立的石碑，扶着膝盖站了起来，侧身琢磨一般看了秦谙习一会儿，收回视线，留给他阳光勾了出的清冷的侧脸轮廓：“想起来了就好，”
&esp;&esp;她沉吟了一会儿，加重语气：“要一直记着，什么时候也别忘记。”
&esp;&esp;秦谙习的目光蓦地收紧，声音像是绷起的筋膜：“我不会忘，我知道，无论是过去还是现在，我和她的存在让你痛恨，简单的道歉也只是无关痛痒。”
&esp;&esp;他停顿一下，在她看不见表情，只能听见坚定声音的地方，继续无比真诚道：“但我依然感谢他们，感谢他们让我存在，这样……我才有机会站在你身边，我不祈求你的原谅，我愿用我的一生来赎罪，我会一直陪在你身边，用一生的时间来弥补你，我不会再丢下你一个人……”
&esp;&esp;这是什么恶魔的导词吗。知道我痛恨你，还敢说一直陪伴。
&esp;&esp;“够了，闭嘴。”慕淳额间忍不住抽搐了几下。说实话，她带他来就是想恶心这个死人的。但是，实在是有点恶心了。
&esp;&esp;这是什么适合演讲的地方吗……
&esp;&esp;她扣紧了手指压制毛骨悚然的恶寒，不去看秦谙习的目光，转向冰冷的石碑，一字一句冰冷的吐出：“这就是你的报应。”
&esp;&esp;说完，她不在停留，率先转身沿着来时的青石板路快速返回，背影挺直却带着一丝不宜察觉的仓促。
&esp;&esp;秦谙习见她走了，赶紧跟上去：“姐姐，我是认真的！”
&esp;&esp;“你等等我啊，这个纸钱放在这里就可以了吗？不烧吗？姐姐……”
&esp;&esp;她一边加快步伐一边暗暗对“各位”表示歉意。
&esp;&esp;“见笑了，见笑了……”
&esp;&esp;出了墓园，秦谙习紧紧跟在慕淳身后，慕淳忽然停下，他直接撞在了她后背上，慕淳被顶一下差点扑出去。
&esp;&esp;“后面有鬼在追你吗？”
&esp;&esp;秦谙习：“没有……鬼吧。”
&esp;&esp;慕淳看他褪色的脸差点没笑出来，顿时想起他小时候被一个破路灯吓坏的情景。
&esp;&esp;“有鬼。”
&esp;&esp;“……”
&esp;&esp;“真的，你不觉得你的肩膀很重吗？”
&esp;&esp;“……”
&esp;&esp;“有个人趴在你的肩膀上。”
&esp;&esp;“惨白的手吊着你的脖子。”
&esp;&esp;“一直盯着你。”
&esp;&esp;秦谙习：“……”
&esp;&esp;“不对，不是人。”
&esp;&esp;“是……唔！”
&esp;&esp;秦谙习猛地捂住她的嘴，僵直了背脊，瞪她：“你不许再说了！”
&esp;&esp;慕淳感觉他手掌潮湿潮湿的，一把挥开他的手，舔了舔解放的唇，有些咸湿，立刻嫌弃地用袖子狠狠擦了几下：“胆小鬼！”
&esp;&esp;骂完，转身就走，想起来什么又停下转回来，这回秦谙习刹住了脚步。
&esp;&esp;“你。”慕淳盯住他。
&esp;&esp;秦谙习乖乖站好，因为她刚刚舔了他的手在她嘴上留下的汗液，他心中有些羞涩。
&esp;&esp;“你是因为觉得对不起我，心中有愧，所以一直缠着我不放？”她一瞬不瞬看着他。
&esp;&esp;秦谙习：“是……也不是。”
&esp;&esp;慕淳：“不是，是什么。”
&esp;&esp;“我不想离开你，想留在你身边。”
&esp;&esp;“神经病！”慕淳转身就走。
&esp;&esp;多余问他。
&esp;&esp;已经知道的事，有什么可确认的。
&esp;&esp;
&esp;&esp;秦谙习以为她会直接把他送回家，却没想到车子最终停在了市医院门口。
&esp;&esp;慕淳一路带着他来到一间病房外，长廊里消毒水的气息若有若无地飘来，打开门那一刻，他心头忐忑。
&esp;&esp;病房里盈满阳光，那是白炽灯没有的温度。
&esp;&esp;他的目光落在窗边的病床上——一位妇人靠坐在那里，虽穿着宽大的病号服，面容因疾病而略显苍白憔悴，但仔细看去，皮肤状态仍保养得宜，五官轮廓依稀可见年轻时的秀美风韵，若非眉宇间缠绕的病气，实在看不出已是五十多岁的年纪。
&esp;&esp;看到她的瞬间，秦谙习感觉心中某处虚空被轻轻触碰，有什么归位了一小块。一种模糊的熟悉感萦绕心头，如同隔雾看花，能辨认出轮廓，却想不起任何与之相关的鲜活往事。
&esp;&esp;他几乎是下意识地，带着几分不确定，轻轻唤了一声：“……沉妈妈？”
&esp;&esp;沉倾叶闻声抬头，目光触及站在门口的年轻男子时，先是怔住，眼底闪过一丝恍惚，随即像是确认了什么，那双略显疲惫的眼睛骤然迸发出难以置信的惊喜光芒。
&esp;&esp;她挣扎着想要坐直些，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是……是小习吗？”
&esp;&esp;果然，这家伙一来，沉倾叶就看不见她了。
&esp;&esp;慕淳回头看了秦谙习一眼便收回视线，往里走去，顺口说：“把门带上。”
&esp;&esp;“是。”秦谙习应着，关上门，随后朝沉倾叶迈步走过去。
&esp;&esp;“已经去看过他了。”慕淳一一放下手里的东西。
&esp;&esp;沉倾叶当然知道她说的是谁：“好好，去走动了就好。”
&esp;&esp;沉倾叶看着走来的秦谙习，瞬间把亡夫抛在脑后。
&esp;&esp;他的变化可谓天翻地覆，记忆中那个小小的少年，早已被时光重塑。如今的他身姿挺拔，肩线开阔，只是脸色缺乏血色，带着一种易碎般的苍白。然而，正是这份脆弱感与他眉眼间沉淀下的清冷疏离，以及偶尔掠过的锐利锋芒，交织成一种复杂而矛盾的气质，形成一种距离感。
&esp;&esp;他走到床边，微微俯身，将手轻轻放入她急切伸出的手中：“沉妈妈，好久不见。”
&esp;&esp;那双手带着低于常人的温度，有些凉，但握住他时，却奇异地传递出一种绵长而柔和的暖意，顺着他的指尖脉络，悄然向上蔓延，仿佛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