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战他们也不是禁军上四军的对手。宋军溃败,大多不是因为正面硬拼硬杀。
杜中宵制铁甲,更多是因为印象中的浪漫情怀,而不是实用。铁监加上营田务,现在数万厢军中精挑细选,能穿铁甲的挑出一千人就了不起。配上马让他们做骑兵,那连一个小队也凑不起来。
十三郎一套枪套舞完,四位知州一起拍手,连道精彩。
晏殊道:“运判,此等好物,可谓朝廷重器。若是做得精细,可送几套到京城,献给朝廷。”
杜中宵拱手:“相公说的是,自当如此。”
这种板甲哪怕设计成熟,制作精良,杜中宵手下也没多少人用。铁甲怕的就是铁卖不出去,朝廷要用最好。以几支禁军精锐的身体条件,给他们配上,就是数万套的大单子。三衙禁军可不是三司的人,他们要买铁甲,是要拿钱出来的。
十三郎脱了铁甲,上前唱诺。众人夸赞一番,都说是难得的一条大汉。
离了炼铁的地方,杜中宵继续带着他们四处参观。离着不远,就是铁监最大的工厂,制蒸汽机所在。
走到一段炉渣铺就的道路,转一个弯,便就听到机器的轰鸣声。只见前面一排高大的砖瓦房,不断有人进进出出,推着在轨道上的小车。有运零件的,有运各种铁渣碎屑的。
一进大门,就见到里面两排机器,一眼望不到头。中间是一条宽阔的道路,铺着两条铁轨,不断有小车在上面通行。每台机器前面站着两三个人,有人操作,有人学习,一切都井井有条。
欧阳修一看,不由呆了,过了好一会才道:“运判,这里是做什么的?”
杜中宵道:“回相公,这里是做蒸汽机的。不管是火车,还是刚才炼铁的地方,都要用到。这些机器烧煤就有无穷力气,不如此,如何做来这么多的话计。”
几人走上前,只见每台机器只加工一个零件,有的是圆轴,有的是铁座,奇形怪状,什么样子的都有。这里加工的零件都不大,一台前面的铁箱里装满了,便运到下一台去。最后成品,则放到中间轨道上面的小车里,自有人运到该去的地方。
这里所有的机器,全部是专用的,只能完成一个工序,连加工尺寸都不能调整。如此机床结构才能尽可能简单,不然就超出此时的设计制造水平了。要制出通用的机床,只能等待遥远的未来。
这样的制造方法,不要说蒸汽机,一台简单的机械,就要投入天文数字的成本。铁监是初行者,人力成本可以忽略,材料不要钱,燃料是自己挖出来的,才能如此大手笔。换一个来,就是倾国之力,也未必能够做得出来。而且一旦设计定型,零件就不能轻易改动,动一个尺寸就要改机床。
众人走在中间过道上,看着两边忙忙碌碌的工人,只觉得一头雾水,根本不知道他们在做什么。这些零件奇形怪状,没一个相同,哪里能看出是做蒸汽机的?
这里的机器实在太多,就连想问一问上面做的什么东西都无从问起,只能看个热闹。
在机器轰鸣声中,也不知道走了多久,终于走到了房屋的尽头。出了门,阳光照在身上,四位知州才出了一口气。刚才走在机器中间,只觉得是到了另一个世界,震撼得大家都说不出话来。
杜中宵道:“前面也是做蒸汽机的地方,不过制的都是铸铁大件,我们也进去看一看。”
左右无事,到了这里,便就看到底。四人随着杜中宵,进了下一排大房。
这里面同样有大量的机器,但刚才的地方不同,加工的都是巨大的铸件。里面不但有铁轨,头顶上还有吊车,不时哗啦啦响着吊着一个大铁家伙从半空中过去。
反正是看不懂,四人不再细看,只是走马观花,向前面走去。到了最前面,却是几座冶炉,比刚才见到的高炉小得多了。一边有铁锭,化了之后成为铁水,流到旁边的范里,便铸出各种零件。
蒸汽机的铸铁件,都是在这里制做,放置冷却时效之后,旁边的机器加工运出去。零件大了,搬运不便,这里的机器比刚才的复杂得多。一个工位,往往会完成几道工序。机床其实是一样的,也是最简单的的结构,不能调整,不过是把几台机床聚在一起而已。
杜中宵见几人一句话不问,满面疑惑,显然不知道这是做什么的。心中明白,这些没必要再看下去了。加工过程,这世上有几个人能够明白?他们要看的,不是东西怎么做出来的,而是铁监有哪些东西。
对于四位重臣来说,看机器的加工过程,只当长了见识,没有什么用处。铁监的产品,特别是各地都能用到的产品,才是最重要的。不然,他们来看什么?
创业维艰
经过几排相似的高大房屋,晏殊等人越走越是心惊。这些房屋里,大多都是跟刚才的地方做着同样的事情,这里面到底有多少机器,多少人?他们看得出来,机床几乎全部是用钢铁制成,制做这些,就使用了多少钢铁?为了把生产出来的钢铁消耗掉,铁监就差用钢铁来制造房屋了。
也不知道走了多久,终于到了一座大房前,杜中宵道:“诸位相公,前面制的零件,都是在这里装成蒸汽机。我们进去看一看,就知道那机器到底是怎么做出来的。”
说完,带着几人,进了这座明显比其他建筑高大的房内。
与其他地方不同,这里面中间是一条轨道,上面每隔一段距离摆着一台机器。这条轨道两边各站了一排工人,工人身后,又各有一条轨道,上面摆着货架,放着各种各样的零部件。
从进入的地方,并不能看出蒸汽机的影子。只见一个巨大的底座,是用生铁铸成,旁边的工人忙忙碌碌地向上面装着各种各样的零部件。两个人一左一右,手中拿着个本子,来回巡查。这里装好了,便一起发一声喊,推到后面。一路走下去,几乎都是如此。除了每个工位装的零部件不一样,布置几乎一样。
一路走下去,晏殊等人慢慢明白了前边看过的地方在做什么。那是生产零部件的地方,最后会运到这里,一件一件装到底座上,最后成为完整的机器。
这是流水线,绵延将近一里,到了最后,从那边出去的就是完整的蒸汽机。
杜中宵刚开始并不想做流水线。起码的常识,流水线虽然生产效率高,节省人力,但投资巨大,生产的产品型号单一,仅适用于产量巨大的产品。蒸汽机现在并没有成熟,后续修改会有很多,现在建流水线难免会有巨大的浪费。但另一个现实,是流水线需要的机械设备由于功能单一,结构简单许多。现在铁监的机械生产,就是建立在功能单一结构简单的生产工具上,流水线是不得已的办法。
如果在平时,这里远没有这样热闹,大部分的工人都被抽去做其他的事情。因为四位知州来,铁监攒了些日子的零部件,满负荷生产,给他们看一看。现在生产的也不是火车用的蒸汽机,而是小型的铁监使用的型号。火车用的蒸汽机复杂得多,多少日子才能凑够一台的零件。
快要走到尽头,看着铁轨上一大排机器,晏殊问道:“运判,似这般一年能产出来多少台?”
杜中宵道:“回相公,如若不停,一日五个时辰可出二十台。”
柳植奇怪地问道:“为何只做五个时辰?我看你这里,工人轮换,昼夜不停也可。”
杜中宵道:“相公,只要有人自然可以,但是到了晚上,没有灯啊。”
在工厂里面,油灯的亮度是不够的,晚上必须停工。杜中宵也记得几种亮度特别高的灯,什么煤气灯、电石灯、乙炔灯,可惜废了好多精力,一种都没有制造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