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中间停顿了一下，再说就改了口。

廖勇看了王局一眼，又看看其他人，到底没有追问。

檀锦把心放回肚子里。

她爸爸是英雄，但她和老爷子一样，从来都不想生活在英雄的光环下。

到了十八楼。

檀锦一出电梯门就看到了1801门口的小鞋柜，最底层放着一双八成新的运动鞋，牌子和楚流远送她的那双一模一样。

檀锦对时尚品牌的了解不多，但这不会影响她的判断——楚流远送出的，一定在她的消费水平之上。

网约车司机，单价千以上的鞋子就这么随意地摆放在门外吗？

她一边思索，一边套上鞋套进了门。

房子是两室一厅的，卧室和厨房都有同事负责，檀锦就把目光投向了门边柜。

打开几扇柜门，一抹奶绿色瞬间闯进了檀锦的视野。

她蹲下去，把一双新的运动鞋拿了出来。

萧虞正好从卧室出来，一眼瞧见了，抱怨道：“什么鬼，怎么这么晦气？”

等在客厅的王局、廖勇等人便顺着他的视线落到檀锦手里的鞋上，再向下，看到了踩在他脚下的一双同款鞋。

朱大队瞪了萧虞一眼，“大惊小怪。”

萧虞嘿嘿一笑，没有反驳。

檀锦道：“一双鞋一万二，做网约车这么赚钱吗？”

“这么贵？”廖勇上了前，“什么牌子？”

萧虞道：“国外某世家的。”

檀锦把鞋放在柜子上，用手机查了一下：“代言是胡睿。”

屋子里静了静。

朱大队打开相邻的几个柜子，几乎每个柜子都放着九成新的名牌鞋子，其中以某世家的居多。

他说道：“此人不简单啊！”

“确实。”王局道，“看来，还是得想办法深挖一下。”

这时，齐队接了个电话，挂断后，他向廖勇和王局汇报道：“与针孔摄像头连接的电话找到了，与打给孙世豪的最后一个电话号一致，但凶手盗用了别人的身份证，这条线索基本上断了。”

廖勇道：“先不忙着下结论，我们找运营商确定一下使用过的基站，定一定位，另外，在胡睿和孙世豪之间下下功夫，看看能不能找到什么关联。”

齐队答应一声，把任务传达给回到局里的李巍。

……

孙世豪的房间收拾得井井有条。

卧室的大床上铺着藏蓝格子床罩，床头柜一尘不染，阳台上的花草长势旺盛，每一个花盆都精致好看，足见其用心。

这不像一个随时可以抛弃生命的人的家。

那么他的自/杀是另有隐情，还是心甘情愿呢？

如果是前者，他会不会留下证据？

然而，一组翻遍了每一处，却没找到任何与案件相关的证据。

人没犯罪，却被警察逼死了

只要这样的词条一发表，喜安区区局就完蛋了。

王局和廖勇的脸色极其难看。

檀锦明白个中道理，更知道自己在这桩案子中充当的角色，是以，谁都可以轻易放弃，唯独她不行。

她站在孙世豪跳下去的窗户前，心想，监视孙世豪将近一个星期，他从未穿过那些昂贵的鞋。

这说明什么。

说明孙世豪在扮演一个贫穷的网约车司机的角色。

他这么爱演，怎么可能一点影像都不留呢？

她虎着一张小脸，把每个房间重走了一遍，一边走一边想，如果她是孙世豪，会把那些看着就让人心生欢喜的道具或者影像藏在哪里呢？

衣柜找了，门边柜翻了，床下没有柜箱，墙面挂画后没有隐藏的柜子，花草长得都很好，土壤湿润……

还是在柜子里吧，想办法做个暗格，更方便取用。

檀锦从勘验箱里找出卷尺，朝萧虞“噗呲”了一声。

萧虞准确接收到信号，心领神会地跟着她进了卧室。

“量哪里？”

“也不一定要量，就是准备着。”

“哦，大概明白了。”

二人的对话引来了老陈等人。

老陈双臂环胸，“怎么着，相中他家的柜子了，量量尺寸”

这话带着一点调侃，一点讽刺。

檀锦忍住反击的欲/望，视线从上扫到下，最后落在中下部的四只抽屉上：上面三只同样大小，最下面一只最高，容积差不多等于前面的一只半。

她拉开了最下面那只。

抽屉不算深，上面整齐地码放着带包装的新袜子和新内裤。

老陈笑了一声。

老吴不满地瞥了他一眼。

老陈自知失态，找补道：“别瞎忙活了，我翻一遍，老吴翻一遍……”

他的话没能说完，是因为檀锦把抽屉抽出来了，露出了抽屉下的高约十八公分的储存空间。

空间不算大，但完全放得下一个移动硬盘，一副橡胶制成的假肚子，一顶帽子，一件衬衫，一条牛仔裤，以及一沓用过的口罩。

老陈“操”了一声，“真t藏这儿了啊！”

“研究生就是研究生，这小脑袋瓜子就是好使，哈哈哈……”老何在檀锦的肩膀上重重一拍，嚷嚷道，“领导们，不用发愁了，铁证如山，铁证如山啊！”

王局等人一股脑地涌了进来。

齐队一打眼就认出了帽子和衣裳，向王局介绍道：“这就是视频里面孙世豪的着装。”

王局的眼里有了些许释然：“太好了，总算把证据落到了实处。”

哪里到实处了，肯定是团伙作案，还差得远呢。

檀锦只是腹诽，脸上毫无表情。

……

锁好入户门，贴上封条。

檀锦和萧虞上了电梯。

萧虞看着镜子里的檀锦，问：“你高考多少分？”

檀锦道：“668。”

“卧槽！”萧虞惊呼，“你疯了吧，这个分上清北不香吗？”

这个分数不算高，如果不是出了吕漾那一档子事，也许还能再高些。

檀锦靠在电梯轿厢上，不以为意道：“我喜欢刑侦，不行吗？”

“行行行。”萧虞撇了撇嘴，“你分高，你有理。”

“呵呵呵……”檀锦笑了几声，“我说的是真的，毕竟家学渊源，从小熏陶。”

萧虞想了苏局对她的关注，“那倒也是。当警察虽然没啥大出息，工资也不高，但除暴安良，就很有成就感。”

檀锦：“是吧，咱俩是同道中人。”

……

回到警局时，檀锦收到了楚流远的鸿信，“网上有人说，孙世豪跳楼自杀了？”

檀锦：是的。

楚流远：所以，线索又断了？

檀锦：闭嘴jpg

楚流远：微笑jpg。虞山远、岳溪他们想聚一聚，日期定在后天，如果有情况，我会及时通报给你。

檀锦：注意安全。

放下电话，檀锦的心理颇不平静。

她觉得自己像一个渣女，明知没结果，却不但不直言拒绝，还用人家的电脑，拿人家的礼物，还要人家替自己打探消息。

唉……

案子还没结束，无论如何都得保持联系。

先这么着吧。

檀锦强迫自己放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