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sp;&esp;见宋沅半晌不说话，顾景迟垂下眼睛去看他，发现宋沅两只眼睛睁得大大的，好像在走神。
&esp;&esp;虽然宋沅说不疼了，但顾景迟复盘了一下自己刚刚的安慰，的确不是一个充满人情味的对话，可他黔驴技穷，确实想不出更好的方法。
&esp;&esp;最年轻的商业帝国掌舵人此刻陷入僵局，江城所有为他作陪的企业家估计不会想到，人人敬畏的天之骄子此刻居然在苦恼如何安慰人。
&esp;&esp;好在，小宋同学给他预支了答案，“摸摸肩膀，肩膀疼。”
&esp;&esp;顾景迟垂下眼睛，和宋沅对视。
&esp;&esp;他忽然想起宋沅给他发来的照片。
&esp;&esp;——射击馆里，被枪支撞的肩膀。
&esp;&esp;“我没想到它的后坐力会那么大，好疼。”也许是因为喝了酒的缘故，宋沅的眼睛看上有些红，像一只兔子。
&esp;&esp;怪可怜的。
&esp;&esp;顾景迟垂下眼睛，帮宋沅按了按肩膀。
&esp;&esp;还没按几下，宋沅忽然眨着眼睛，语气轻快地说，“不疼啦。”
&esp;&esp;顾景迟愣了一下。
&esp;&esp;看着宋沅那双明亮又漂亮的眼睛，一股不易察觉的满足感忽然占据顾景迟的心头，那种感觉很奇怪，就像心里住进了一只小猫，对方用自己软软的小爪子轻柔地敲击他的心头，说谢谢你。
&esp;&esp;小猫离心脏太近，爪子连着胸腔共振，顾景迟似乎能听见自己的心跳。
&esp;&esp;“怦怦——”
&esp;&esp;“怦怦怦怦——”
&esp;&esp;不像心动，更像警报——宣告巨擘沉沦的警报。
&esp;&esp;顾景迟强制自己移开眼睛。
&esp;&esp;理智重新占据心头，他再次恢复冷静，又变成了那个过分冷漠，没有一丁点儿人情味的顾景迟。
&esp;&esp;他松开宋沅的手，站起来，声音很冷。
&esp;&esp;“宋沅。”
&esp;&esp;“该回去了。”
&esp;&esp;宋沅愣了一下。
&esp;&esp;自然上挑的眼尾忽然闷闷摆下，他的眉眼间浮现出从未有过的迷茫。
&esp;&esp;宋沅的眼眶蓦然红了一圈，他忽然抓住顾景迟的手，像是不太想让他走似的，五个指头都塞进顾景迟的手指缝隙里，变成一个要满不满的十指紧扣。
&esp;&esp;但他刚牵住，又习惯性体谅人，很听话地分开了一点。
&esp;&esp;“景迟。”
&esp;&esp;“你是不是想和我离婚。”
&esp;&esp;第13章
&esp;&esp;深夜，雪又开始下了。
&esp;&esp;雪是轻易又浪漫的，可一旦堆积起来，便变得沉重又呆板。靠近感受，冷冰冰的，没有一丁点儿人情味。
&esp;&esp;黑色轿车停在独排别墅前。
&esp;&esp;顾景迟转头去看宋沅，对方正背对着他生闷气，只愿意展示自己那固执的后脑勺。
&esp;&esp;玻璃里的宋沅被宽大的毛绒服包裹着，半张小脸淹没在黑暗里，只露出一双安静又漂亮的双眼，红红的，透着委屈。
&esp;&esp;顾景迟想起宋沅刚刚问他的话。
&esp;&esp;——是不是想和他离婚。
&esp;&esp;从某些方面来讲，宋沅说的没错，契约只有一年，他们确实会离婚。
&esp;&esp;但他没想到，宋沅居然会这么伤心。
&esp;&esp;面对宋沅的感情归属，顾景迟感到有些意外，毕竟在他看来，宋沅是一个玩心很重的小少爷，对他估计也只是一时兴起，过不了多久就会丧失兴趣的。
&esp;&esp;直到宋沅在他面前哭了，顾景迟才明白宋沅是真的很喜欢自己。
&esp;&esp;然而，就算宋沅再喜欢自己，也不可能改变他们会结束契约这个事实。
&esp;&esp;顾景迟自诩冷静，他并不打算为了哄人而撒谎，可当他再次看到宋沅那双过分漂亮的眼睛时，过分的话却说不出口。
&esp;&esp;顾景迟是真的没辙了。
&esp;&esp;“没要离婚，别生气了。”
&esp;&esp;宋沅没理他。
&esp;&esp;“没有骗你，真的不会。”
&esp;&esp;拉扯了半天，宋沅还是没有理他，顾景迟再怎么情绪稳定，情绪里也变得有些躁动。
&esp;&esp;“宋沅，已经很晚了，你……”
&esp;&esp;宋沅打断他，“你骗我。”
&esp;&esp;顾景迟垂下眼睛，看着宋沅不说话。
&esp;&esp;——他很好奇，自己到底骗了宋沅什么。
&esp;&esp;“你答应过的，不和我离婚的。”
&esp;&esp;顾景迟其实不是很想承认这件事，但也只能被迫点头，“嗯。”
&esp;&esp;“那你为什么还要那样做。”
&esp;&esp;做什么？
&esp;&esp;顾景迟深度怀疑，喝醉后的宋沅把平时的幻想当成了现实。毕竟他可以肯定，自己什么都没做过，一直好好地遵守约法三章。
&esp;&esp;反观宋沅，不仅每天都在拉低他的阈值，越过他的边界，还特别喜欢撒娇。
&esp;&esp;完全是一块人形牛皮糖。
&esp;&esp;“那你为什么不叫我的名字。”宋沅说。
&esp;&esp;顾景迟满足他的要求，“宋沅。”
&esp;&esp;“不是这个。”宋沅眼底蓄起泪水，大约是因为侧着身子的缘故，呼吸有些不畅，这句话说出口时显得格外地软。
&esp;&esp;顾景迟问他，“那是什么？”
&esp;&esp;“你以前都是叫我沅沅的。”宋沅怕顾景迟不信，“你觉得我在骗你吗？”
&esp;&esp;沅沅。
&esp;&esp;这一听就是宋沅的小名。
&esp;&esp;顾景迟觉得他们只是契约订婚，远远没到叫小名的地步，“没，我只是觉得，叫宋沅也一样。”
&esp;&esp;宋沅很认真，很轻声地说:“不一样的。”
&esp;&esp;自白解释的时候应该采取更加有逻辑的表达。
&esp;&esp;但喝醉酒的宋沅做不到，只能有一种几近乎孩子气的话来重复：“不一样的，这是完全属于我的，别人拿不走的东西。”
&esp;&esp;顾景迟愣了一瞬，不知道想到了什么，有些动容。
&es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