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sp;&esp;“明白了，请将随身包裹予以查验。”

&esp;&esp;李贞将包裹打开，里面不过文墨纸笔、换洗衣物、银钱若干。那少年参军略看了几眼，便一点头：“好了。”便在文牒上盖了大印，让他们入城去了。

&esp;&esp;姚崇和李贞一路漫步，一路查问社情民情，颇有收获，待到天色渐晚，宵禁将至，才寻到客栈住下。

&esp;&esp;两人迈步入店，已有聪明机灵的店小二迎上来，替他们拿包裹，登记姓名来处，安排好两间上房：“二位客官，这晚饭您是在房间用，还是在楼下用？”

&esp;&esp;“就在这里吃了吧，安排个清净的雅间。对了，小二，你叫人烧些洗澡水送到房中，这一天风尘仆仆的，要好好梳洗一番。”李贞说着，随手塞给小二一点碎银。

&esp;&esp;那小二得了赏银，立刻笑着答道：“是，是，二位客官放心。”

&esp;&esp;姚崇等他坐下来，才笑道：“慎交果然是世家子弟作派，出手阔气。”

&esp;&esp;李贞摆了摆手：“姚公又笑我，都累了一天了，咱们也该让自己舒坦些。”他起身正要给姚崇倒些茶水，旁边已有人将茶壶提了起来，将杯斟满，端给二人。

&esp;&esp;李贞抬头一看，却是那白天打过照面的少年参军。他还未发问，身侧又有人开口说话：

&esp;&esp;“姚相公，慎交兄，两位到访凉州怎么也不和我打个招呼，好叫我尽一尽地主之谊啊？”

&esp;&esp;说话的正是凉州都督郭元振。

&esp;&esp;郭元振在兵部担任主客郎中时，姚崇便是兵部的堂官。姚崇也不好太拂了这位老部下的面子，他示意郭元振落座：“我在长安的时候，就听御史说你把凉州治理的不错。恰好如今外放灵武道大总管，借着灵州和凉州距离不远，就来看看，也算是做个参考。”

&esp;&esp;他指了指李贞：“这是灵州长史李贞，表字慎交，军旅出身，我把他带在身边，算是充作我的护卫。”

&esp;&esp;“见过郭都督。”李贞弯腰道礼。

&esp;&esp;郭元振不敢受他全礼，忙扶了李贞一把：“慎交兄太客气了。”

&esp;&esp;“元振，你身后这位又是？”姚崇见洛北站在郭元振身后，没有落座的意思，点了一句。

&esp;&esp;“这是我手下的一个录事参军事，姓洛名北。白日里二位和他打过照面。”郭元振道，“平日里他也替我收集情报消息。两位气度不凡，进城以来，又一路打听社情民情，实在扎眼……”

&esp;&esp;李贞笑了：“小参军把我二人当成细作了？”

&esp;&esp;“这倒不至于，”郭元振回答，“他以为二位是京中来的台谏官员，故而特来讨我一个示下。我听了名字，猜度是姚相公带着慎交兄来查察民情。所以就叫上他一道来拜见。”

&esp;&esp;洛北低身见礼：“见过姚相公，李长史。”

&esp;&esp;“好了，不要多礼，坐下吧。”姚崇道，“元振，你手下这个小参军虽然年纪不大，但确实能力出众。你凉州有这样的官吏，何愁边境不安，百姓不治啊。”

&esp;&esp;郭元振略一低头：“姚相公谬赞了。”他和姚崇虽做过上下级，但无甚私交。现在的一言一句，更像是“奏对”。姚崇不免一笑，招呼他坐下一道用饭。

&esp;&esp;第12章

&esp;&esp;酒过三巡，菜过五味，几人举杯数次，宾主尽欢而散。

&esp;&esp;郭元振已喝得酩酊大醉，趴在桌上起不来身，还是洛北把他背到了马车上，才回到都督府。

&esp;&esp;但一进都督府的大门，郭元振就一扫席间醉态，坐直了身子：“到我书房来，我还有几件事情要交代给你。”

&esp;&esp;洛北自当从命，免不了一笑：“大帅这装醉的本事真是炉火纯青了。”

&esp;&esp;“和他俩喝，喝到明天早上也喝不出结果。我这里事情又那么多。”郭元振也哈哈一笑。

&esp;&esp;书房里一片寂静，灯火都熄灭了。洛北点了根蜡烛放在桌面上，正好看到一封写着“洛北亲启”的信。

&esp;&esp;洛北不由得拿了起来：“这是？”

&esp;&esp;“解御史托我给你的。”郭元振一面换下厚重的外袍，换上家常的棉布直裰，“你拆来看看。”

&esp;&esp;洛北拆开信封打量一眼，烛火明灭，照见他脸上一片五味杂陈的表情：“这是……伯克的信？”

&esp;&esp;郭元振听他以“伯克”称呼阿史那献，又见他脸上一片复杂，便知道自己之前的猜测都是真的：

&esp;&esp;“伯克”一词，在突厥语中意为“主人、老爷”，是亲族和奴仆尊称自己族长的用语，不是亲生儿子称呼父亲的——也就是说，在此之前，阿史那献本人恐怕从未承认过这个儿子的存在。

&esp;&esp;“去年朝廷下旨将阿史那献自崖山召还，他一路辗转。月余前才到长安。解琬那时已被任命为北庭都护，又恰好正在长安。北庭都护府统辖的部族和土地多为兴昔亡可汗家族的旧部和故地。故而解琬登门拜访，向他求教北庭事务。他二人言语间提到你的名字，阿史那献才知道你还在人世。”

&esp;&esp;洛北低垂眼眸：“当年和伯克分别时，我才七岁，一晃眼，十来年过去了，难为他还记得我……”

&esp;&esp;郭元振轻轻叹息一声：“其实，阿史那献听闻你的消息，欣喜若狂，本要托解琬转交些东西给你，都被我和解琬一口回绝。他初回长安，不宜横生枝节。”

&esp;&esp;他顿一顿，温言宽慰洛北道：“我想，虽说他不肯让你叫他父亲，但是，你之所以能成长为精通骑射、通晓阿史那家族诸般人事典仪的‘乌特特勤’，其中多少还是有阿史那献躬亲抚养，言传身教的功劳吧？”

&esp;&esp;洛北张了张口，欲言又止，最终还是点头：“是。”

&esp;&esp;郭元振只想确认他的身份真假，却不想带出他的这段伤心往事，见他心情低落，也不在这上头纠缠。

&esp;&esp;他从抽屉中抽出一份地图，铺在桌上：“酒宴上姚相公说要去附近归附的部族走一走，你常在草原上行走，熟悉他们的情况，不妨说说你的想法？”

&esp;&esp;自贞观年间起，陆续有突厥、回鹘、吐蕃、吐谷浑等部被安置在凉州附近。这些部族彼此语言不通，势力范围犬牙交错，常有大大小小的摩擦。自洛北到了郭元振麾下，郭元振就把这些事宜委托给他处置。

&esp;&esp;洛北圈了几个中小型的部族：“这几个部族归附时间有长有短，但都民风淳朴，对外人也报以开放的态度，可以作为选项。”

&esp;&esp;郭元振点了点头，又在地图上补充圈了一片地区。

&esp;&esp;“吐谷浑？”洛北有些迟疑，“吐谷浑首领不是应当在灵州吗？姚相公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