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sp;&esp;“伙计。”游满停下驴车,敲了敲柜台。
&esp;&esp;伙计猛地惊醒,抬手抹了把嘴角,笑嘻嘻的,“客官里边请,是来榨油的吗,要榨多少,我们这里百斤油菜籽十文钱,是镇里价格最公道的一家。”
&esp;&esp;饶絮牵着驴子站在门口,“小哥,最近来榨油的多吗?”
&esp;&esp;“多啊,怎么不多,谁家不得吃油,我们掌柜的有时候忙起来一天都不见得能休息喝口水,也就是您二位来得巧,刚把前头一批菜籽榨得差不多。”伙计从柜台后绕出来,提起桌上的茶壶麻利倒了两碗水递过来,“二位要是榨油的话,今儿下午就能来拿了。”
&esp;&esp;游满看向饶絮,饶絮微一颔首。
&esp;&esp;“我们榨两百斤的菜籽,按规矩是先给一半的订钱是不是?”
&esp;&esp;伙计见说话的是饶絮,略一琢磨,笑着道:“正是,两百斤的菜籽共二十文,您给十文钱就好。”
&esp;&esp;游满从腰间摸出十文递去,随后和伙计一起把驴车上的三四个麻袋扛进屋内放在墙角。
&esp;&esp;因着下午还要取菜籽油,且还要买东西,二人也不打算马上回家,而是找了个牲口行,给了三文钱暂时存放驴车,还能包一顿午食的草料。
&esp;&esp;两人先去了铁匠铺,锅炉里火烧得正旺,打铁的汉子赤膊大汗,见着他们过来随意招呼了一句便又轮着小锤猛打菜刀,通红的铁锻在他手底下如同被驯服的小兽随意搓弄,锻面平整后快速放进冷水里淬火散热。
&esp;&esp;“想买什么还是要打什么?”
&esp;&esp;饶絮看了几眼铺子里的东西,“铁锅怎么卖?”
&esp;&esp;“那边的铁锅是有人订下的,卖不了,这边的可以。”大汉用胳膊擦了下额头,指了指另外一边,“价钱看大小定,大口径的铁锅至少得五钱,小口径的也要三钱。”
&esp;&esp;“菜刀呢?”
&esp;&esp;“像我手里这把要两钱,不过也有便宜的,都在那边,就是可能有些瑕疵。”
&esp;&esp;饶絮顺着他指的方向看过去,上手摸了摸刀面,的确有些凹凸不平的痕迹,又握着刀柄试了试手感,最后甚至还想试试锋利度。
&esp;&esp;“诶?”游满眼疾手快的抓住刀背,“这是干什么?”
&esp;&esp;饶絮疑惑回头,注意到他的表情,忍不住笑了笑,“我只是打算用发丝。”
&esp;&esp;“那也不行。”他脸色微冷,扯了片衣角出来,“用这个。”
&esp;&esp;“你总共几件衣裳啊,弄坏了以后穿什么出门?算了,我们再看看。”
&esp;&esp;最后两人挑拣了半天,买了口铁锅,一把锅铲一把菜刀和一把斧头,总共花去八百文,同样也暂时存放在铁匠铺里,等他们要回去时再一并带走。
&esp;&esp;除此外,两人还买了个煮饭用的瓦罐,七八个陶瓷碗碟,至于桌椅凳子筷子等东西,他们可以去村里请会木匠活儿的老师傅做,还能便宜几文,两人都没提起杏花巷的董木匠来。
&esp;&esp;游满看着饶絮走进一家布行,索性站在门口等,无意间却瞧见李岱走进对面的一间糟坊,小二热络地迎上去,没说两句话就没了笑,态度也变得不咸不淡,而李岱的脸色就更加愁苦了。
&esp;&esp;他回头和饶絮说了声,大步走过去刚好碰见李岱从糟坊出来。
&esp;&esp;“叔,你这是怎么了?”
&esp;&esp;镇上拢共几家糟坊,能吃下大批量油菜籽的少之又少,李岱一大早问了两家,有一家给出了六文的价,但却不收菜籽了,百十来斤还勉强能要,一听上了千数都摇头摆手拒绝。
&esp;&esp;李岱眉头就没松下来过,见了游满也没心思寒暄,应了声就准备再跑镇里其他铺子问问,“游满啊,你和絮娘出门来买东西?你们先买吧,我还有事就得先走了。”
&esp;&esp;饶絮挑好几块碎布出来,就看见李岱眉头紧皱匆匆从眼前走过,她看了眼对面的游满,游满摊手表示不清楚。
&esp;&esp;“再去银铺看看吧,给薇娘孩子做百日礼。”
&esp;&esp;最终挑了个小银锁,用红绳牵着,锁上缀着五六个小铃铛,轻轻一晃便有悦耳的铃声传出,前面写着平安,后面刻着如意,以饶絮如今的认字水平,堪堪识得平安,如意则是伙计介绍时说的,花去了两钱银子。
&esp;&esp;又过了两天,各家的油菜籽还没卖出去,村长那边也没什么动静,不仅村民们,就是饶絮也惊疑起来,坐在门槛上缝鞋子的时候和旁边磕磕绊绊打凳子的游满闲话。
&esp;&esp;“你说上回咱们在镇上糟坊遇见李岱叔,会不会就是为了菜籽的事?我听陶婶说,之前收菜籽的掌柜来过村里一趟,但是没收就走了,最近也没见再来。”
&esp;&esp;游满斧头一劈,木头断裂成两块,他和屁股底下的凳腿比了比粗细,又在平整的凳面上细细凿出两个方孔来,心不在焉的回答:“不会吧,不是说我们村和那家铺子都好多年的生意了吗,每年都卖给他家,今年中途又没出什么问题,怎么会不收。”
&esp;&esp;饶絮摁着针线穿过厚厚的千层底,“你也说了都好多年的往来了,以前这时候菜籽全都装上车运走了,怎么就今年一直没动静?我看说不准铺子就是看我们只卖给他家,日子久了心思就飘了,或者就是他们找到了更多更好的油菜籽,看不上我们这里。”
&esp;&esp;游满比着方孔怼进去凳子腿,听见这话停了下来,“应该不会吧,难道没签契书吗?”
&esp;&esp;“会不会的,我们在这里说没用,不如去问问村长他们?”
&esp;&esp;游满一想也是,而且自家也还有三四百斤的油菜籽等着卖,都耽误不起,“那你在家里等着,我去问问。”
&esp;&esp;村长李保家。
&esp;&esp;“爹,镇上我都问过了,有一家给的六文,但人家已经不收菜籽了。还有一家给的五文,凑合凑合也还成,但知道我们是从文家铺子换过去的,就摆手不要了。”
&esp;&esp;李岱抓了抓头发满脸苦闷,镇上拢共三四家糟坊,两家都是商户文家开的,另外两家各为其主,要是早些去问还好说,眼下油菜丰收,谁都不愁菜籽,还能像文家一样趁机压价。
&esp;&esp;李保叹了口气,短短几日间苍老许多,他看向后面的李文海,“你和文河去县城问得怎么样?”
&esp;&esp;“县城的糟坊倒是多,我们跑了好几家,两家给的五文,两家给的四文,好容易有几家六文的,但人家只要往年收过农户家的菜籽,我们去问,说不认识人,也没人牵线搭桥,怕菜籽不好,不肯收。”
&esp;&esp;老二李岩急声,“那带些菜籽过去给他们检查不行吗?看过东西自然就知道好坏了。”
&esp;&esp;“我和文河也这么说来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