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sp;&esp;海琳娜迈开脚步，越过那些燃烧的火盆，来到了一处此前不曾被火光照亮的位置。
&esp;&esp;一簇簇火焰随着她的脚步而蔓延着，将整片昏暗的空间逐渐照亮，映照出了那些此前未被照亮的东西。
&esp;&esp;地面上盘根错节的脉络结构，高高的穹顶上悬挂下来的巨大瘤体或神经结节，从穹顶上垂坠下来的神经索以及维管支柱，还有仿佛骨架一般的巨大苍白支撑。
&esp;&esp;这些原本隐没于黑暗中的事物，随着火光的蔓延而尽数呈现在海琳娜眼前。
&esp;&esp;她最终在一根巨大的“支柱”前停了下来。
&esp;&esp;这是一根由大量复杂结构盘曲、堆叠而成的支柱，其表面凹凸斑驳，又有大量神经脉络和维管系统如浮雕般缠绕着，而在那些神经系统的深处，又隐隐约约可以看到复杂的金属丝线以及闪烁着银光的刺针，仿佛是从上层蔓延下来一般。
&esp;&esp;在这支柱的顶端，昏暗的穹顶上，则还可以看到数量更加密集的垂坠器官，那些器官表面沟壑遍布，看上去就仿佛……大脑。
&esp;&esp;海琳娜定定地看了那支柱许久，随后伸出手去，慢慢抚摸着那些由神经纤维形成的凹凸沟壑。
&esp;&esp;“真理学院……真是难以置信的技术，”她轻声赞叹着，“谁又能想到，死去的利维坦竟能以这种方式‘复活’……”
&esp;&esp;她话音刚落，那支柱中便突然传来了一阵低沉的蠕动声，随后一个嘶哑、苍老的声音便从不知哪个结构中响起：“首先，我从一开始就不算死去，其次，我也觉得现在的自己不算‘活着’——用生死来描述利维坦是一种很不严谨的说法，小姑娘。”
&esp;&esp;“……我以为您在睡觉。”
&esp;&esp;“我大部分时间确实是在睡觉，但今天你格外郑重地向女王葛莫娜祷告，又带着外人来到了这个地方，我觉得自己无论如何都应该醒着。”
&esp;&esp;海琳娜嘴角似乎抖了一下：“……那您感觉看到满意的场面了吗？”
&esp;&esp;“我就觉得你挺不近人情的，”嘶哑苍老的声音再次传来，“人家干的不是很好么，各大城邦的审判官综合评定里就没有能超过她的，你这就直接给解职了，别说什么信仰动摇的理由……我们都很清楚，只要能继续履行职责，这个理由是最无足轻重的。”
&esp;&esp;“这是风暴主宰的安排。”海琳娜淡淡说道。
&esp;&esp;那嘶哑苍老的声音这次明显呆了一下才开口：“……哦，那我没问题了。”
&esp;&esp;海琳娜无奈地摇了摇头：“我还以为您起码会追问一下。”
&esp;&esp;然而这一次，那个嘶哑苍老的声音没有做出丝毫回应。
&esp;&esp;他睡着了。
&esp;&esp;……
&esp;&esp;广袤无边的无垠海上，钢铁战舰海雾号正劈波斩浪地航行着，而随着战舰的逐渐“痊愈”以及它此刻的动力全开，那层稀薄的冰雾也再次出现在舰船周围，并在附近的海面上不断生成着小块的浮冰。
&esp;&esp;提瑞安来到了船头，眺望着前方一片开阔的海面。
&esp;&esp;不知为何，他总隐隐约约地感觉到不安。
&esp;&esp;起初，他以为这是“爹打损伤”的后遗症，是在普兰德近海以及在普兰德城内数次见到父亲所带来的压力积累，然而随着海雾号越来越远离普兰德，这份不安非但没有减弱，反而在变得更加强烈。
&esp;&esp;这甚至让他逐渐产生了些许烦躁。
&esp;&esp;似乎有什么事情就要发生，或者……已经发生了，而这件事极有可能跟自己有关。
&esp;&esp;他相信自己作为超凡者在这方面的直觉。
&esp;&esp;提瑞安深深吸了口气，将手按在前方的栏杆上，皱眉思索着。
&esp;&esp;就在这时，仿佛是为了印证这份愈加强烈的不安似的，一阵略显急促的脚步声突然从身后传来。
&esp;&esp;提瑞安猛然回头，看到正向自己走来的是大副艾登。
&esp;&esp;这位一贯沉稳的大副此刻脸上竟满是紧张。
&esp;&esp;提瑞安立刻皱起眉：“发生什么事了？”
&esp;&esp;“刚才小教堂接到来自母港的灵能传讯，寒霜附近海域……出事了。”
&esp;&esp;“寒霜附近？”提瑞安感觉心脏猛然一跳，追问着，“什么情况？”
&esp;&esp;“……有一个古老的潜水装置突然出现在寒霜近海，”艾登说到这里的时候，忍不住吸了口气，“是‘三号潜水器’——第八个。”
&esp;&esp;第二百七十八章 合理安排
&esp;&esp;夜幕正在渐渐深沉，清冷的世界之创已经高悬夜空，苍白辉光照耀下，整座城邦陷入一片沉寂。
&esp;&esp;下城区古董店的二楼，邓肯站在走廊尽头的小窗户前，静静眺望着窗外一片寂静的街道，那些在清冷辉光下高低起伏的屋顶，还有在屋顶上横跨城区的管道与阀门。
&esp;&esp;在另一个遥远的视野中，他能看到失乡号正越过波涛起伏的无垠海，在夜航中一路向北，追逐着海雾号前进的方向。
&esp;&esp;而在这里，他则注视着整座城邦，利用那无处不在的“感知”，扫描着普兰德的每一处角落。
&esp;&esp;他微微抬高视线，看到那些无形的“薄雾”仍然漂浮在城市上空。
&esp;&esp;那些由风暴大教堂释放出来的、仿佛“灵魂”般的“烟”在入夜之后便停止了继续扩张，如今其规模堪堪能够覆盖四分之三座普兰德城，现在它们就像一层薄纱般在夜空中缓缓起伏飘荡着，就如同……
&esp;&esp;在夜空中闲庭信步。
&esp;&esp;邓肯收回望向天空的视线，将注意力放在了城邦边缘的那一片庞大阴影上。
&esp;&esp;那是风暴大教堂停泊之处。
&esp;&esp;巨大的巡礼方舟如一朵乌云般紧贴着普兰德的东南港口，在邓肯的感知中，他能清晰地感觉到这个庞大个体的轮廓，却无法将窥探的目光深入到那座大教堂内部。
&esp;&esp;那座大教堂的内部对他而言就仿佛一个空旷黑暗的黑洞。
&esp;&esp;那些停靠在港口的普通船舶是挡不住他的感知的——在距离普兰德足够近的范围内，没有东西能逃过他的这种“触碰”，但如今这座大教堂显然是个例外。
&esp;&esp;这是由于女神葛莫娜的“庇护”？还是深海教会的特殊防护技术？
&esp;&esp;邓肯对此有些好奇，但并没有采取比较过分的行动，虽然他确实思考过直接用绿火烧一下能不能破开风暴大教堂的防护，但也只是这么想了一下罢了——毕竟无冤无仇的，没必要为了满足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