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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节(2 / 4)

活谁做?两个人就这样慢慢地饿死?

&esp;&esp;更不说现在这孩子还不知道在哪,自打刘小玉难产过那一次,几年了肚子里都没消息,黄富现在都很不愿去想将来,买活军来了,对他来说似乎是件好事,旁的人家都欢欣鼓舞的,私下给谢六姐立牌位,黄富却觉得他们实在是可笑,谢六姐就算是神仙,能变出个十二三岁的儿子给他么?他老了能养活他么?那个医院能治得好病么?他每常肩背那一块痛得要命,买活军能让他的肩膀直起来么?

&esp;&esp;生活对于黄富来说是很没有希望的,他因此便更不愿意和刘小玉说理了,在他看来,自己实在是运气不好,旁人娶回的娘子,别的不说,至少勤快善良,孝顺婆母。而他母亲却亲自聘回了一个有意害死自己的儿媳,又因为娘家势大的关系,不好十分地追究,这些年来,虽然岳家也给了些照拂,但能顶得了什么事?他现在只愿刘小玉安分守己地过日子,别再来招惹他给他生事了,这女人蠢得也是离谱,现在刘家都倒了,还这么有恃无恐的,和一家之主说话,也不放尊重点!

&esp;&esp;二人争执了一会,话都说得难听,刘小玉字字句句说的都是黄富没本事不会挣钱,连三两银子的账都填不上,甚至还说到了黄富死去的老娘,“你娘不就是因为知道你的这点草料,这才干净利落一死了之!她可不敢再来三两债了!”

&esp;&esp;这句话戳心窝子了,黄富怒喝一声,挥着水烟锅就往刘小玉头上敲去,刘小玉伸手去挡,被烫得一缩,竟丝毫都不示弱,转身就抄起堂屋门边上的扁担,怒视黄富道,“吊毛龟,你叫不叫我去,我也是要去,你个咀子,明天就去离婚!阿里自己过好日子去!我赚钱买了牛,种不得我自己的口分田?”

&esp;&esp;有句话叫下雨天打孩子,闲着也是闲着——这句话其实在有些地方是‘下雨天打媳妇,闲着也是闲着’,村子里不打老婆的农户实在是少之又少的,倒也不往死里打,几个耳光,几下拳脚,打得狠了怕她跑了,或者上吊了,但完全不打那也是不成的,‘女人不打岂不是要上天了’!

&esp;&esp;当两夫妻情投意合时,时常会说一句话,那就是‘过门来,也不曾动我一个手指头’,可见当时的家庭暴力是多么的普遍。黄富自然也是打刘小玉的,前几年不怎么打,他母亲去世后便频繁了些,而刘家倒台以后就更频繁了,但不论频率如何,只要她动手,刘小玉就只能低眉顺眼地受着,绝不敢进一步触怒她,这还是她第一次反抗。

&esp;&esp;这自然是因为买活军了,因为那荒唐的女田,或许也因为农妇进城能找到工做,刘小玉便逐渐地抖起来了——所以说女人识字做什么!识了字更奸,更坏!黄富没喝酒仿佛也有了三分的醉意,拿着水烟锅,起身问着,“你这话当真?”

&esp;&esp;“我便要分了你一亩田去又如何!”刘小玉像也豁出去了,扁担舞动着不许他靠近,有些歇斯底里地尖叫道,“就要分了你的田去,吊毛龟、长工种子,连儿子都没有你要田又做什么!离婚!明日就进城离婚!”

&esp;&esp;黄富道,“好!好!好!”

&esp;&esp;他将水烟锅扔在地上,砸出几点火星,生受了刘小玉扁担一拍,走到她身侧,那扁担刮在他脸上,热辣辣的,定是刮出了血,黄富也不管,一手就被他抓住了刘小玉的后脖领子——他虽不高,但刘小玉更矮,哪里比得过男人的力气,若是以前,抓着发髻刘小玉根本连动都动不得,此时头发剪短了,抓了后脖领子,她也只能徒劳地挣扎,又吃了黄富一巴掌,手里的扁担不觉就松了,掉到地上‘呛啷啷’稀里哗啦地滚远了。

&esp;&esp;黄富扯着刘小玉往堂屋外走去,刘小玉尖叫道,“松手!救命啊,来人啊!杀人啦!”

&esp;&esp;黄富心下只觉快意,狞笑道,“松什么手?咱们这就去离婚!走啊!”

&esp;&esp;此时已入夜了,村子里是没有更夫的,彼此的住处又隔得远,黄家本就住在村中荒僻处,有一条路直通村口的池塘,否则当年黄母的死也不至于没个见证,刘小玉的叫声全淹没在蛙鸣中,不过激起了几声犬吠,远处一片屋舍淹没在黑暗中,始终无有灯火出来。黄富将刘小玉扇了几下,刘小玉力便弱了,叫也叫不出声,待到了池塘跟前,一把将刘小玉搡了下去,这池塘四周都是黄土,他滑到塘边,就着将刘小玉按到水里,对方极力挣扎,黄富不管不顾,只哽咽道,“娘,儿子送人下来服侍你了。”

&esp;&esp;也不知过了多久,手下反抗力道渐弱,黄富忽而松开手,仿佛大梦初醒一般,将刘小玉拎了起来,又摇了几下,心中惊慌至极,诸般念头纷至沓来,心底只想道,“这就死了?别死,别死!”

&esp;&esp;他无论如何也没想到自己竟会成了杀人的凶徒,但将刘小玉摇了几下,感觉到她身体中仿佛又有一股力气正在凝聚,躯体还没完全变软,忽又起了一念,暗道,“不对,不对,她若活转回来,还有我什么好果子吃?怕不是要去彬山做苦役也!”

&esp;&esp;他这般作为,若是从前或许还无妨,毕竟还没死人——但现在买活军来了,这便不叫‘毕竟还没死人’,而是叫做‘几乎已经杀人’,买活军对百姓是很凶狠的,从没有‘念在初犯’,‘毕竟家事’,以刘小玉的性子,一活过来,必定是要四处去嚷嚷,这种几近杀人的行径,闹开了他一定会被送去彬山。他和村长又无交情,再说村长现在也不敢遮掩这么大的事,村民们时常进城,谁都可能去告状。

&esp;&esp;他家中无旁的亲戚了,这一去彬山,家里的地岂不是都给了刘小玉,到那时候,她坐地招夫,找个新男人,若是生了孩子,这块地以后就真不姓黄了……

&esp;&esp;若说第一次杀人,是他气血上涌,冲动行事,那这一次黄富便是杀机坐定、恶从心起,再无不忍,将手中女体一把压入烂泥中足足一刻钟,直到刘小玉再无声息,这才将她扔在泥潭里,摸黑回家取了麻绳,又回到池塘边上,捡了个大石头,将尸体和石头绑在一起,推入池塘深处。

&esp;&esp;他在池塘边来来回回,拖曳出无数痕迹,黄富草草收拾了一番,又去池塘上游的小溪里洗了手脸,怔怔地寻思起来:要是从前,便将她推在池塘里,嗣后说是母亲回来索命,村里人也没有不信的,大家议论一番,此事或许也就过去了。但现在大家都识了字,黄富本能地便认为这做法是行不通的,是以他还是将人用石头捆上,叫它沉了下去。

&esp;&esp;若是报失踪呢?能蒙混得过去吗?村长怕是要上报的,还有那些叫警察的买活军兵丁也会来找人,黄富过去一年就见了好几次警察,哪次出动不是雷霆万钧?村里原本的能耐人,在警察手里就没有能撑得住一两个日的,连印子钱的账本全都给审了出来。他自忖自己是绝扛不住那三木刑罚的,因此这村里是待不得了。

&esp;&esp;——但这也无妨,他至少从扫盲班毕业了,难道还不如刘小玉?刘小玉能进城找活,黄富就不信自己去了外地没个生路。扫盲班在他身上别的好作用没有,倒是壮了他闯荡的胆子,黄富心中逐渐稳下来,却又因为想起刘小玉的名字有些黯然——他实在也没想杀她,但那话着实是太过分了。

&esp;&esp;要孤身上路,黄富也有些不舍,又不愿就这么走了,这人一旦走了恶路,念头便是越来越过分,他又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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