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sp;一把伞倏地撑过头顶。
&esp;&esp;“项大人。”
&esp;&esp;郑兰漪如一朵脆弱的兰花,跪在台阶之下,风雪之中,乌发只以一枚白玉簪挽起。
&esp;&esp;簪头的那朵君子兰惟妙惟肖,可见雕刻之人的用心。
&esp;&esp;而她素衣玉簪,像是那新寡的妇人,在为谁披麻戴孝。
&esp;&esp;她一袭白,便显得怀中的那一抹红格外夺目,那是一个红色的襁褓,孩子柔软的小脸在风雪之中冻得青白。
&esp;&esp;郑兰漪微微弯着腰,用自己的体温暖着这个孩子。
&esp;&esp;曾经权势煊赫的郑家,一朝倾覆。
&esp;&esp;全族下狱,死生不明。
&esp;&esp;独留她一个微末女流,抱着这年幼的穆王世子,母子俩跪在这冰天雪地之中,哀求君王的一丝怜惜。
&esp;&esp;“项大人。你走罢。”
&esp;&esp;项微与却伫立不动。
&esp;&esp;男子高冠玄衣,眉上点着一粒朱砂,无尽空白里只缀一粒鲜红,他骨节分明的手中握着一把油纸伞,站在跪着的女子面前,伞面大部分朝她倾斜。
&esp;&esp;他身上的降真香气缠绕上她的衣角,混合着雪地的清新和道袍的质朴之气。
&esp;&esp;“大人是慈悲的君子,是天子的宠臣,前途无量。何苦要淌罪妇这一趟浑水?大人莫不是忘记,陛下有令,凡为郑氏一族求情者。”
&esp;&esp;“同罪。”
&esp;&esp;说到这里,她抬起眼来。
&esp;&esp;恰对上了项微与安静垂落的眸光。
&esp;&esp;突然。
&esp;&esp;“如此寒夜,郑娘子不在殿中歇息,何以抱着小世子跪在此处,忍冻挨饿?”
&esp;&esp;那是一道少年的声音,干净如山涧潺潺,突兀地响在雪地之中,“中原有语,可怜天下父母心,在下见这世间之人,都是不忍令自己的孩子受到半分损害,郑娘子如此举动,倒是让在下倍感意外。”
&esp;&esp;少年一袭红衣,如雪上行走的红雾,款款地出现在二人视野之中。
&esp;&esp;郑兰漪忽而搂紧了孩子,轻声道:“悠然的父亲是赫赫有名的破虏将军,悠然的外祖父,是为大魏立下汗马功劳的郑国公。”
&esp;&esp;“我相信,悠然的骨子里定然流淌着不屈的血液,这一点寒冷对他而言,算不上什么。”
&esp;&esp;巫羡云难得无话。半晌,他蓝眸微睐,轻轻颔首。
&esp;&esp;“郑氏风骨,巫某钦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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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sp;&esp;殿内,一缕缕轻烟缓缓升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