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感到痛苦的程度，简直像小学里的六个乖学生在教导主任面前列队一样。

&esp;&esp;我在园丁身旁停下脚步,盯着他看了一会儿。

&esp;&esp;“你好。”他没有转头，只是静静地开口打了个招呼。我意识到他没有张开嘴，但太阳穴一侧的led灯变黄了，他的声音像是流水一样从我的额头后面淌过。

&esp;&esp;“你好。”我轻声说，嘴巴轻轻动作。

&esp;&esp;园丁继续说道：“西装人要来了,”他飞快地瞟了我一眼,不安神情从脸上一闪而过，“在他找到你之前,你必须找到耶利哥。”

&esp;&esp;他朝我伸出手来。

&esp;&esp;“谁？谁是耶利哥？”我向后一缩，张开嘴正要追问，但这时公交进站来了，快速、安静，仿佛一颗消音子弹落在我们脚边。

&esp;&esp;“该死！”我扭头瞪着公交——银灰色的车身，透明的车窗上浮动着漂亮的动态广告。

&esp;&esp;伴随着气动机构的嘶嘶声，两个车门都打开了。我一开始还以为前面的是“上客门”，后面的是“下客门”，结果仔细一看才发现前面的是“仅限人类”，后面的是“仿生人通道”。

&esp;&esp;园丁跟着其他仿生人列队从后门走上了公交，站在车尾小小的车厢里。我瞄了一眼前面空空荡荡、占据2/3个车厢的人类区域，三两个乘客分散着坐在车厢里，看上去要么百无聊赖、要么愁眉不展。

&esp;&esp;无人驾驶的自动公交车静静等待了两秒钟，然后悄无声息地关上车门，驶离了车站。

&esp;&esp;我站在车站旁，低头看了看手上仍旧徒劳转着圈的绿色雷达图，脑海里回荡着园丁留下的那句话，后背不仅翻起一阵并不真实存在的寒意。

&esp;&esp;西装人。

&esp;&esp;我继续往前走去，努力清空大脑。实际上这并没花太大功夫，因为当我在下个街角右拐之后，雷达图上突然亮起了一个绿色光点，在十一点钟方向。

&esp;&esp;“我勒个去。”我喃喃说道，然后立刻加快脚步，沿着已经变作灰白色的落雪长街向前。时间是下午三点零五分，因为下雪的缘故，阳光几乎被稀释到昏暗的地步。我改走路为小跑，心中充满任务即将胜利的喜悦和忐忑。

&esp;&esp;绿色光点以肉眼可见的幅度在雷达图上向中心靠近，放慢脚步，我开始拿着对讲机连续转身，寻找着正确的方向。

&esp;&esp;左，不对，向右……

&esp;&esp;我终于停下脚步，抬起头，只见街对面一家写着“chicken”的快餐车外有几个零星食客，一盏明亮的灯透过稀薄的日光，照亮快餐车内明亮的镀铬餐台，热乎乎的面包和滋滋冒油的肉饼的气味顺着空气飘来，冲淡了雪天空气中冰冷的潮湿气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