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sp;&esp;恍惚间,他还以为自己只是做了个噩梦,只是身在梦中。
&esp;&esp;明明前一秒这人还在问他愿不愿意做自己的太子妃,可现在却真真切切地死在了他面前。
&esp;&esp;可如果当真是这样就好了。
&esp;&esp;因为在他的疯狂发抖中,那具还坐在床边的,没了头颅的半截身体再也支撑不住似的朝着他缓缓倒下来。
&esp;&esp;“扑通”一声,在宋琢玉的尖叫声中,‘赵麟’僵硬的手臂擦过他的脸,整具尸体倒在了他身上。
&esp;&esp;他几乎能感受到那种冰冷的触感,像死掉的毒蛇一样缠着他,而脖子的断裂处甚至刚好对着他的眼睛。
&esp;&esp;宋琢玉无法控制的大叫着,恐惧到近乎癫狂,甚至怀疑眼前的一切都是自己神经错乱的幻觉。
&esp;&esp;“啊!啊啊啊啊!”
&esp;&esp;他叫得嗓子都破裂,声音都沙哑。
&esp;&esp;整个人如同痴傻了般地瘫痪在地上,神情恍惚不定。直到帷幔被撩开,有脚步声从外面缓缓走来,宋琢玉呆滞的眼睛终于转动了一下,视线里映出来者带着金色龙纹的衣摆。
&esp;&esp;他看见那人走向床边,提起那个被他惊恐掀开的‘赵麟’的头颅,朝他走来,“麟儿啊麟儿,你瞧瞧,这就是你喜欢的人,这么不禁吓?对你避之不及。”
&esp;&esp;“不过没关系,父皇既然决定了要成全你,自然会让你跟他和和美美的在一起。”
&esp;&esp;红烛燃烧,暖光中,‘赵麟’的皮肤看起来似乎与常人无异,只是脸上的表情有些僵硬而狰狞。那双狭长的总是似笑非笑的眼睛,此刻恐怖的凸起,在靠近中,越发显得僵冷渗人起来。
&esp;&esp;“不不不不,不要过来!不要过来!”宋琢玉涣散的眸子再次聚焦,眼睛里又浮现出恐惧,他手指痉挛着,几乎是惊叫般地疯狂往后挪动。
&esp;&esp;可他手脚都被束缚着,即便再缩着往后退,也抵不过皇帝俯下身,将那个头颅稳稳地放在他脸侧。
&esp;&esp;“怕什么?你们不止现在会待在一起,以后也会长长久久的互相陪伴着。”皇帝苍老的面容上甚至带着几分和蔼慈祥,只是循着对方目光所视之处看去时,宋琢玉只见到了一方漆黑的棺材。
&esp;&esp;“看见了吗?朕已决定将你们二人合葬,也算是圆了麟儿的心愿。”
&esp;&esp;宋琢玉身形一震,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看着皇帝的神情已是惊骇畏悚,“是太子,是太子留信让我陪葬的?”
&esp;&esp;他哆哆嗦嗦着,声音艰难干涩,不觉间已眼眶发酸。
&esp;&esp;脑子里霎时间混乱作一团,一会儿是月色下赵麟难得温柔的眼神,一会儿是对方在树荫下顿住的背影。他潜意识地觉得如果是那晚的赵麟,不可能会做出这种事情,可另一边又是清醒的现实。
&esp;&esp;他以为窥见了赵麟的一丝真心,甚至因此满怀愧疚,可其实对方骨子里还是一如初见那般狠戾阴冷?
&esp;&esp;哪知皇帝却突然发出一阵古怪的笑声,“陪葬?不不不,麟儿死前的心愿是让朕放了你。”
&esp;&esp;看着青年眼中的震惊,皇帝额角的青筋暴起,用一种压抑着什么的诡异的腔调道,“你知道吾儿是怎么死的吗?他是自戕!为了你自戕的!”
&esp;&esp;“朕跟他隐忍蛰伏多年,好不容易攥住太后的软肋,眼看便能为他母亲报仇雪恨。”皇帝的目光森森然地落在宋琢玉身上,“只需在你身上设局,任凭太后手握多少筹码,也只能主动认栽,可麟儿竟偏偏不同意?”
&esp;&esp;“他不同意?马上就能为他母亲报仇了,他却不同意?”
&esp;&esp;皇帝在宋琢玉面前踱来踱去,那神态几近疯癫,“他记恨了朕这么多年,怨朕当年未能护住他母亲,如今却愿意为了你来求朕罢手?罢手,哈哈哈哈,朕为这一日筹谋了这么久,怎么可能就此轻易罢手?”
&esp;&esp;“所以他就命人斩下首级,呈到殿前,誓死相逼。”
&esp;&esp;那话陡然砸下,在大殿里如惊雷炸响。
&esp;&esp;太子,太子竟是自杀的
&esp;&esp;宋琢玉茫然地看着那颗熟悉的头颅,眼泪无意识地流了下来,待他察觉到脸上的湿意时,已经鬓角湿透,满脸泪痕。
&esp;&esp;他又想起那日树下赵麟的背影,这人停住时是否有千万般话语想说,可最后全都归为一句轻飘飘的“收下吧”。
&esp;&esp;那时他以为他们两人自此天涯海角,不会再相见,原来永别真的成了永别。
&esp;&esp;如果他早知道那夜是跟赵麟的最后一次见面,收下那份情意的时候会不会就不那么的仓促而无措?
&esp;&esp;一个人的真心竟然就在那随手一扔中,若是宋琢玉没有那么敏感地察觉,那这份感情岂不是要就此覆没在光阴中,一辈子都无人知晓?
&esp;&esp;耳边传来皇帝幽幽的声音,“都说最是无情帝王家,可朕怎么就觉得,咱们赵家人,专出痴情种呢”
&esp;&esp;一个李蓉儿,一个陈阿芜。
&esp;&esp;然后便是现在的宋家二郎,叫太子这般死心塌地。
&esp;&esp;“既是太子喜欢,朕便只好将你捉来,为我儿殉葬。也不枉费他对你一番情意,甚至做到这等地步。”
&esp;&esp;皇帝不知什么时候蹲在了宋琢玉的面前,冰凉的匕首落在他的脸上,激起阵阵战栗。宋琢玉苦笑一声,毫无辩驳,认命地闭上了眼。
&esp;&esp;此前种种过往如走马灯般尽数在他脑中浮现,或醉生梦死,或纵马潇洒。快活过,享受过,也算是没白来这人间走一场。
&esp;&esp;若能以这微薄之躯,来偿还赵麟的痴情,听起来也是个不错的结局。
&esp;&esp;哪知那刀刃却并未立即刺进他的喉咙,反倒是精准割下了他腰间的荷包。宋琢玉眼睫颤了颤,看见皇帝将里面的东西倒了出来,那是太后做给他的小零嘴。
&esp;&esp;“蜜渍莲子?”
&esp;&esp;皇帝竟就这么取了一颗来尝,面上的神情颇有几分意味不明,“先帝从前求而不得之物,到你这儿却是唾手可得。咱们这位太后娘娘可真是啧啧,原来也有喜欢上人的一天。”
&esp;&esp;当年先帝可是万金难买这李蓉儿一笑,听闻这苏州采莲女擅长以莲子作食,欲用奇珍异宝换取太后亲自下厨,却只得了对方冷冰冰的一句“不会”。
&esp;&esp;可哪里是不会?分明是不愿意罢了。
&esp;&esp;先帝临死前都没能尝上的东西,却被太后做成蜜饯,装在荷包里给宋琢玉贴身携带。
&esp;&esp;皇帝啧啧称叹,似讥讽,又像嘲笑,“也难怪她愿意为了你轻而易举的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