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sp;&esp;那人最后都还在对他做着嘴型,“小心”
&esp;&esp;对方身后,露出握着匕首疯狂笑着的皇帝,“哈哈哈,不能走,不能走,你们都留下来好了,都留在这里给朕的麟儿陪葬”
&esp;&esp;可说着说着,皇帝胸口处的血液也越流越多,到最后颓然倒下,匕首也拿不稳,“当啷”一声掉在了几尺之外。
&esp;&esp;宋琢玉眼前天旋地转,腿一软,直接无力地跪在了地上。
&esp;&esp;“赵宥、宥儿”
&esp;&esp;他仓惶地爬过去,双手抖得不成样子,想要捂住对方腰间的伤口。可无论他怎么按怎么堵,指缝里的血还是止不住的流出来,“我带去出去,我带你去找太医,你再忍忍”
&esp;&esp;宋琢玉想将赵宥抱起来,可他身体里迷药还未消散,自己都没什么力气,更遑论再多负担一个人了。每每还没站起来,就又被压得栽倒下去,以至于赵宥腹部的血迹越来越多,骇人无比。
&esp;&esp;他呆呆地看着这一切,眼泪不觉流下。
&esp;&esp;“玉哥,别别费力了。”是赵宥吃力地握住了他的手,“如果最后一刻是和玉哥待在一起的,那做什么我都愿意。”
&esp;&esp;死也愿意。
&esp;&esp;骗子,宋琢玉恍惚地想,明明刚才还说只想活着。
&esp;&esp;“可是我还是好恨!玉哥,我真的好恨啊!”
&esp;&esp;“我这辈子一直都在算计,都在证明自己的价值。可我好不容易斗倒了父皇,斗倒了太后,太子,好不容易可以和你在一起,却不得不”
&esp;&esp;赵宥的手死死地握着他,仿佛极尽了胸中的不甘和怨恨,最后陡然松开。
&esp;&esp;那只手终究还是滑落了下去,只剩下赵宥死不瞑目的大睁着眼,像是在对天宣泄着不公,又像是在怨恨着这永远布满瑕疵的一生。
&esp;&esp;只差一步,他就会是太子;只差一步,他就能得到所有想要的一切。
&esp;&esp;一步之遥,却相隔千里。
&esp;&esp;宋琢玉看着怀中再无呼吸的人,肩膀颤抖着,终于忍不住泪流满面,“宥儿”
&esp;&esp;他以为人这一生最大的疏远,不过是相隔两地。
&esp;&esp;原来还有相隔两世。
&esp;&esp;为何这世间诸事都来得毫无预兆?前一刻他因慈宁宫的事对赵宥充满了恨意,下一秒却不得不接受这人的死亡。
&esp;&esp;以至于恨意还没来得彻底扎根,悲痛就已经汹涌来袭。到最后恨无可恨,空余一场悲。
&esp;&esp;哭声在殿里回荡,满室寂静,唯余悲鸣。
&esp;&esp;窸窸窣窣的挪动声从旁边传来,宋琢玉缓缓抬起眼,只看见在地上挣扎着爬动的皇帝。在对方伸长的手的不远处,正是那把掉落在地的匕首。
&esp;&esp;他的视线忽然变得幽光不明,先一步走过去将匕首捡了起来。
&esp;&esp;刀面折射出光影落在他面上,映着他凌乱的鬓发,发梢上坠着的宝光珠翠,乃至是那张惊心动魄的脸。
&esp;&esp;霎时间,如一轮美玉明堂堂升于晦暗之庭,又如妖鬼般艳绝便是煞气无边。
&esp;&esp;皇帝从他握着匕首起便在不停的往后退,此刻见他一步一步地朝着自己走近,更是在地上艰难的爬行着,“你要干什么?你要弑君不成?”
&esp;&esp;“朕告诉你,只要你停下,你宋家从前的所有过错,朕都可以既往不咎”
&esp;&esp;可宋琢玉还是没有停。
&esp;&esp;像猫捉老鼠一样,他走得很慢。慢到皇帝爬一步,他才走一步,好似是专门在欣赏对方狼狈的姿态。
&esp;&esp;直到——
&esp;&esp;“啪嗒”,有脚步声从外面传来。连同着剑尖在青石板的地上摩擦而过的“刺啦”声响,尖锐而刺耳。
&esp;&esp;下一秒,殿里的帷幔被风吹开。
&esp;&esp;先是露出一角黑色嵌金边的裙裾,然后是裙上繁复华丽的花纹。走动间,那金边便华光闪烁,衬得威仪又尊贵。
&esp;&esp;到最后,缓缓露出那执剑人的脸来。
&esp;&esp;是武秀。
&esp;&esp;第67章
&esp;&esp;“武秀!”
&esp;&esp;在看清楚来者面容的那一刻,刚才还慌乱逃窜的皇帝再也不急了。
&esp;&esp;他躲在柱子后,仿佛胜券在握一般张狂又惊喜地大笑起来,“哈哈哈哈,不愧是朕的好女儿,不愧是朕最宠爱的公主,最后居然是你前来救驾”
&esp;&esp;“杀了他,武秀,快!杀了他——”
&esp;&esp;皇帝猛地直起身,指着宋琢玉大叫起来,连胸口处撕裂的伤势也顾不上了,只是拼命道,“杀了他,让他给你太子皇兄陪葬!”
&esp;&esp;被他手指着的方向,宋琢玉握着匕首颤颤抬起眼来。他脸色白得吓人,偏生不知是谁身上的血迹溅在他脸上,鬓发半遮半掩中,唇也洇红,竟无端横生出一抹诡异的妖异来。
&esp;&esp;“你要杀我吗?公主殿下”
&esp;&esp;他声音微弱发抖,似是怕得厉害,不停地往后退着。
&esp;&esp;时有冷风瑟瑟吹进来,混着昨夜雨水的湿气。武秀公主站在阴影里,在皇帝欣喜若狂的视线中缓缓地抬起了剑,而宋琢玉也停了,身后便是赵宥的尸体和太子的头颅。
&esp;&esp;他已避无可避。
&esp;&esp;皇帝胸前的血浸透了他的衣裳,他似是对武秀磨蹭的举动有所不满,于是癫狂愤怒地喊了起来,“武秀,杀了他!杀了这个祸水妖孽!你太子皇兄年纪轻轻为他丧命,你四皇兄也为他疯了魔,杀了此子!”
&esp;&esp;“快啊!他害人不浅,杀杀杀——”
&esp;&esp;大殿里回荡着皇帝尖锐喘气的怒吼,吵得人耳边嗡嗡作响,对面却是宋琢玉苍白憔悴的脸,楚楚可怜。
&esp;&esp;武秀终于动了。
&esp;&esp;只见她握着剑的手往前一送,银光一闪,被她剑尖所指的人瞬间止住了口。
&esp;&esp;皇帝看着那冰冷的剑身,却是瞳孔骤然一缩,不可置信地张大了嘴,“武秀,你这是干什么?朕是你的父皇!你要用剑指着朕?该杀的人是那个宋家二郎!是那个祸害!”
&esp;&esp;他胸口的伤口因为急促的呼吸汩汩地往外冒血,身体抖得不成样子,像是第一次认识眼前的女儿。
&esp;&esp;武秀一句话也不说,只是指着他一步步走近。
&esp;&esp;“武秀,快停下!住手,你、你这是想造反不成?”皇帝捂着伤处,面色扭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