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sp;&esp;凤朝辞也不敢贸然打断他的思绪，等了半天，却听他突然问，“要是你的道侣死了，你会不会跟着去死？”
&esp;&esp;“啊？”凤朝辞睁大眼睛，“道侣？我？”
&esp;&esp;怎么突然问他这种问题？作为一个母胎单身至今，一心修炼的木头，凤朝辞面对他最敬爱师兄难得朝他询问的问题，哑巴了。
&esp;&esp;实在是不知道怎么回答。
&esp;&esp;不过没等他开口，楼观鹤似乎已经有了答案，冰蓝的眸微动。
&esp;&esp;少年转身望向中州的方向，看了一眼，再收回视线。
&esp;&esp;如果是谢折衣的话，答案肯定只有一个。
&esp;&esp;会。
&esp;&esp;如果他死了，谢折衣一定会跟着死。
&esp;&esp;前世不也是如此吗？
&esp;&esp;-
&esp;&esp;楼观鹤以疗伤之名闭关。
&esp;&esp;但他没有疗伤，也没有修炼，只是静静枯坐在黑暗中。
&esp;&esp;“你在做什么？”
&esp;&esp;天道一直跟在他身侧，如今见他只是坐着，任由体内伤势加重，察觉到不对，问出声。
&esp;&esp;“你要是再对你体内的伤不管不问，别说是一个月，不出三日，你就死了。你之前不是还答应等他七天，一直用神力吊着命，怎么，你不想见他了？后悔了？恨他了？其实你还有机会，他那么听你的话，你叫他自尽……”
&esp;&esp;“闭嘴。”楼观鹤语气冰冷，“他不会死。”
&esp;&esp;天道看他这样，也不像是反悔的样子，放弃引诱他杀谢折衣，这次是纯粹的疑惑，“既然你没有后悔，还有最后几天时间，你不想见他？你为他做到这种地步，最后一面了，你不见他吗？”
&esp;&esp;楼观鹤:“我怕我控制不住。”
&esp;&esp;天道:“什么？”
&esp;&esp;楼观鹤:“我如果见了他，就舍不得让他忘记我了。”
&esp;&esp;天道:“……忘记？”
&esp;&esp;压回去成亲，要让谢折衣永生永世刻上他的烙印。
&esp;&esp;原本是这样想的。
&esp;&esp;但……还是选择遗忘吧。
&esp;&esp;只有这样，摆脱了神明的注视，摆脱了执念的束缚。
&esp;&esp;才算真正意义上的重生。
&esp;&esp;楼观鹤平静道:“若他忘掉我的存在，不是刚好如你所愿吗？”
&esp;&esp;“帮我，天道。”
&esp;&esp;第83章
&esp;&esp;在谢折衣留在中州的第三天。
&esp;&esp;莲山首徒楼观鹤病危的消息一夕之间传遍修真界。
&esp;&esp;谢折衣在得知消息时, 整个人如坠冰窖，不敢相信楼观鹤的身体居然崩溃的这么快，怎么会, 明明他之前已经反复探查过, 七天绝对不成问题, 可如今才第三天，才第三天怎么会……
&esp;&esp;恐惧让执剑的手都变得颤抖, 天问感应到主人的惊惧, 如血的剑刃划过寒光，散发不详的戾气。
&esp;&esp;一双修长干净的手握住天问锋锐的剑锋，瞬间鲜血淅淅沥沥而下, 没有落到地上，反而尽数被剑身吸收, 便愈发暗红，诡艳妖丽。
&esp;&esp;是闻清瑕。
&esp;&esp;他本来早该死了，在第一天谢折衣就可以直接杀了他，剖开身体取出神骨，但兴许是皇后和太子跪在他脚边哭的他心烦, 是回想起曾生生被挖出神骨那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痛苦, 是想到此世之后, 无论是谢别枝还是闻清瑕都将彻彻底底魂飞魄散不复存在。
&esp;&esp;谢折衣最终没能如他所想那般毫不留情下手，他面无表情收回天问, 给出最后的期限, “三天, 我给你三天时间。想做的，想说的，就在这三天做完。”
&esp;&esp;三天, 只是三天……谢折衣在想立刻马上回青莲宗见楼观鹤和让闻清瑕多活几天的急剧拉扯中，选择了三天这个不多不少的数字。
&esp;&esp;只是这一切在听到楼观鹤病危的消息时，所有的犹豫顷刻粉碎，转瞬消失原地出现在闻清瑕所在寝宫。
&esp;&esp;谢折衣来的时候，除了闻清瑕，寝宫内皇后也在。
&esp;&esp;兴许是知道只有这最后几日时间，皇后每日都得来闻清瑕这里呆上整天，闻清瑕也很温柔地回应着皇后的每句问话。
&esp;&esp;千年前作为谢别枝，吝啬难得的母爱，在这最后一世，加倍地感受到了。
&esp;&esp;谢折衣忽然的出现，给寝殿内的宫人都吓了一跳，他的神情冷酷，天问出鞘，漆黑的眸冷冷盯着闻清瑕，一片杀意。
&esp;&esp;皇后拦在闻清瑕面前，她被杀意凛然的谢折衣吓的浑身发抖，但还是鼓足勇气愤怒道，“你不是说有三天的时间吗？这才第二日。”
&esp;&esp;“我改主意了，现在立刻马上，他必须死。”谢折衣神色愈冷，他没时间浪费，随意挥手，皇后就浑身僵住，不受控制摔到一旁。
&esp;&esp;闻清瑕倒从头到尾很平静，脸上一如既往温和的笑，在得知楼观鹤病危的消息时，他就一直在等谢折衣的到来。
&esp;&esp;面对着不加掩饰的杀意，直指身前的天问剑，没等谢折衣动手，他主动握住剑尖，朝胸口一刺，谢折衣没想到他会这么主动，神色微愣。
&esp;&esp;一时停下动作，没有顺势用力刺进去，也没有拔出来，而是不知是以怎样的感情作祟，放任着，看着闻清瑕握住剑刃用力朝胸口再度深深一刺，口中流出血液，他整个人身形晃了晃，却还在胸口被剑刺中的情况下，朝前走，而后……一把抱住谢折衣。
&esp;&esp;天问也随之彻底洞穿他的躯体。
&esp;&esp;他埋在谢折衣颈侧，语气温和，“谢谢你，小玹，让我多活这两天，够了，已经够了。真高兴，能在最后一世再见你一面，死在你的手上……”
&esp;&esp;谢折衣是抱着一定要杀死他，取回神骨的决心来的，但现在，闻清瑕主动死在他剑下，却说不出是什么情绪，是释怀，难过，还是茫然。
&esp;&esp;抱着他的兄长气息愈来愈弱，阔别千年，是真正意义上的死亡，连转世也不会再有。
&esp;&esp;“折衣，对不起。”
&esp;&esp;“你还怨恨着我吗……”
&esp;&esp;最后一句，只有在死前最后一刻才敢问出声。
&esp;&esp;而谢折衣，他在听见最后这句问话后，沉默半响，而后闭眼，在一片死寂中，唤了一声:
&esp;&es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