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次确有弄险之心，好在峰回路转后更使陛下青睐。是臣年轻气盛，今后谋事一定先禀明陛下，再行其是。”
&esp;&esp;延徽帝被他拿捏得妥帖，这下让他起身，又道：“精研院那边有消息传出么？”
&esp;&esp;九皇子秦泓越被关入精研院后，再无消息。叶阳辞为延徽帝把持内外联络，却也被防着，进不得核心区域的城堡内。
&esp;&esp;这会儿延徽帝问起秦泓越，他心念一动，答：“近来京畿不宁，臣忙于筹集京军粮草，耽误了那边的事。臣今日便亲自去一趟精研院，将最新情况转呈给陛下。”
&esp;&esp;延徽帝颔首，说：“为防朝臣怀疑与非议，中毒案还是要继续查，此事朕交给宁却尘打理。叶阳侍医也得继续在牢中关一阵子，但朕允准你前去探监。如何结案，你自己看着办。”
&esp;&esp;叶阳辞拱手：“臣明白，多谢陛下隆恩。”
&esp;&esp;走出永安殿后，叶阳辞在抄手游廊中与曳撒佩刀的萧珩打了个照面。
&esp;&esp;萧珩似乎在这儿等着拦截他，又似乎没料到他这么快就从御前全身而退，目光闪烁不知想着什么，侧身让开了路。
&esp;&esp;擦肩而过时，叶阳辞用折扇敲了敲他的胳膊，赞一声“好狗”，迤迤然走了。
&esp;&esp;萧珩轻嗤一声，径自离去。
&esp;&esp;雨从黄昏下起，入夜仍未停歇，檐角风铎被雨淋得锈蚀了似的，一动不动。
&esp;&esp;远西精研院依旧戒备森严，叶阳辞持着通关腰牌与口令，方才通过第二进，从一名负责上传下达的远西医士手中，取得了近期情况汇报的文书。文书密封在防水袋里，唯有延徽帝才能亲自拆看。
&esp;&esp;他在雨幕夜色中环顾四周，景物并不陌生，墙角的大熔炉也依旧阴险森冷地蹲踞着。城堡掩在第三重铁门后，通行腰牌并不能敲开它的门禁，唯有特制的钥匙才能从外面打开。
&esp;&esp;钥匙……叶阳辞忽然心生触动。
&esp;&esp;他假意告辞，说要回宫复命，出院后在暗中更换夜行衣，等候一个时辰。待雨停夜深，再次翻墙进入。
&esp;&esp;避开一众哨卡与巡逻队伍，叶阳辞轻车熟路地抵达第三重门禁，从怀中掏出了一枚形状奇特的铁钥匙——
&esp;&esp;正是从八皇子秦温酒的尸体中发现的那枚。
&esp;&esp;他将钥匙小心插入锁孔，慢慢旋转，两圈后，锁芯传出“咔嚓”微响——门锁打开了！
&esp;&esp;果然是这把钥匙！秦温酒几年来往于精研院与宫中，不知被他从哪里偷取或复刻而来，一直藏在身边。而刺驾之前，他自知吉凶难料，想将这枚钥匙托付给可信之人，期望对方能发现并深入探查，最终让真相大白天下。
&esp;&esp;而这人首先得善待他，万一刺驾失败，愿意冒险为他收尸，才有可能发现钥匙所在。
&esp;&esp;在秦温酒看来，这个人非叶阳辞莫属。
&esp;&esp;所以他一直在等，即使被利刃穿胸，即使抛尸乱葬岗，他也死不瞑目地继续等，等这个人的到来。
&esp;&esp;所幸，他等到了。
&esp;&esp;在叶阳辞为他整理遗容的这一刻，在坟头烛光笼罩着他们的这一刻，秦温酒最终得到了叶阳辞全部的温柔。
&esp;&esp;作为回报，他将这枚至关重要的钥匙留给了他的心上人。
&esp;&esp;门锁打开，叶阳辞推开门缝，闪身进入这座泰西风格的城堡中。
&esp;&esp;第152章 秦少帅的藏底牌
&esp;&esp;南直隶，应天府治下，江浦县。
&esp;&esp;作为京城的郊县，江浦县自古富饶，又与金陵隔江相望，地理位置极其重要，有说：想要攻破金陵，必先攻占江浦。
&esp;&esp;然江浦县北有老山、南有大江，河塘纵横、水田遍布，并不利于骑兵发挥优势，反而适合水师楼船作战。
&esp;&esp;秦深此时正位于距江浦县城二十里的军事要冲——铺子口城。此处乃是兵家必争之地，尤其城南的铺子口渡、宣化渡，是江北直达金陵的主要渡口。
&esp;&esp;渊岳军颇费了一番功夫，才击溃此地的五个卫所兵力，拿下铺子口城，欲收拢附近船只，做渡江准备。
&esp;&esp;一旦举兵渡过扬子江，便是真正的直抵金陵、兵临城下了。
&esp;&esp;然而金陵附近也汇聚了全大岳最强的水师。秦深的手指在舆图上滑动，划向扬子江对面——
&esp;&esp;极目东眺，江阴烽燧与黄山炮台构成直线，晴日可见冲天狼烟。
&esp;&esp;中段八卦洲水域，系缆用的石柱群林立，战船列阵，首尾铁索连环。
&esp;&esp;近处的金陵城北狮子山，是天然制高点与水师最佳指挥台。山脚下的龙江船厂，虽然常年苦于经费不足，产量低迷，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多的不说，百艘福船的存量还是有的。
&esp;&esp;如此“江防三重门”，难怪金陵作为六朝古都，固若金汤。
&esp;&esp;随军教授李鹤闲，颇感棘手地捻着须，皱眉思索片刻，给秦深出了个主意：“鄜、延境内有石油，生于水际砂石，黑光如漆，燃之烟甚浓，以水难以浇灭。王爷不若收购此种石油，多多益善，囤于船中。再将战船假扮为龙舟赛船，披挂彩绸，内藏红衣大炮，接近金陵水师。以鼓乐变战曲为号，龙舟合围、炮火齐发，石油同倒入江中飞箭点燃，届时满江大火，金陵水师战船再多，也将灰飞烟灭！”
&esp;&esp;秦深反问：“如此一来，我军兵士如何脱身？”
&esp;&esp;李鹤闲凛然道：“此乃以命搏命的打法，谈何脱身？我军兵士自当殉死，将来论功追封、位列麟阁，也是他们的荣幸。”
&esp;&esp;……幸亏没把他留给别人。秦深摇头：“果然是霖济先生，不出手则已，一出手就是绝户计。”
&esp;&esp;李鹤闲还在试图说服他：“王爷，主帅，慈不掌兵哪！”
&esp;&esp;秦深道：“慈不掌兵，但暴君也难掌兵。我的将士纵然牺牲，也应牺牲得有意义，而非被当作引火的柴薪。况且如此残酷行径，军心尽散，将士唯受恐惧驱使，能治军一时，不能治长久。此计甚好，但先生不必再提。”
&esp;&esp;李鹤闲无奈叹气，又道：“那老夫还有中策——”
&esp;&esp;秦深如今听他的上中下策就头疼，于是打断道：“先生可有下下策？”
&esp;&esp;李鹤闲一怔：“……没有。老夫认为下策就已经够劣了，根本不会去谋划下下策。”
&esp;&esp;秦深道：“那等你谋划出下下策，再来说与我听。”
&esp;&esp;打发走了李教授，秦深的目光从金陵顺江而下，移向镇江，又由长江入海口，移向北方海域……
&esp;&esp;姜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