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sp;&esp;“韩黎,你做什么?”墨临见他脸上带着玉石俱焚的决绝神色,青筋突突直跳。
&esp;&esp;“秦律……”韩黎咬着牙,却是笑道,“得让这群王八犊子……见识见识什么叫严刑峻法!”
&esp;&esp;秦律是法家最酷厉的法典,向来被束之高阁。
&esp;&esp;秦律残酷无情,其中最残酷的就是“连坐”之规则,不仅需要许多灵力,更是对弟子心境修为要求极高,一不小心就会反噬自身。
&esp;&esp;想想看,那些炮烙、车裂之刑要是反噬自身,死的该有多惨?
&esp;&esp;墨临听过秦律的鼎鼎大名,霍然变色,道:“韩黎你住手!”他的声音极大,响彻桃花源。
&esp;&esp;韩黎被他强行按在怀里,背后的伤口钻心地痛,心里骂了不知道多少遍这木头少宗主,怒极反笑:“我就敢,你谁啊?非要来管我的事……”
&esp;&esp;死士见秦律之法成型,颇有顾忌,未曾上前。
&esp;&esp;片刻后,为首死士看出韩黎力竭,若是用出秦律,几乎必死,就一招手,示意手下等到秦律的光芒消退后,再将两人收割刀下。
&esp;&esp;“吵死了,怎么有人胆敢在这里撒野,平白扰了清静。”
&esp;&esp;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个倦懒的声音远远传来。
&esp;&esp;死士首领循声看去,见一名青衣白裳的俊俏书生用折扇拂开恣意生长的桃枝,踏花而来。
&esp;&esp;“元婴。”首领的声音很低哑,背后手下立即警戒,提刀严阵以待。
&esp;&esp;从桃源深处走来的,却不止书生一人。
&esp;&esp;“韩先生,墨少宗主,可还无恙?”
&esp;&esp;风凉夜手中抱琴,一身儒门白袍,正跟在陆机身后,声音温柔。
&esp;&esp;墨临一怔:“你是,儒宗的风凉夜?”
&esp;&esp;他听宗主提起,风凉夜是儒宗白相卿亲传,琴艺超绝,乃是同辈之中的佼佼者。
&esp;&esp;韩黎自知自己牙尖嘴利,得罪过儒宗。
&esp;&esp;风凉夜虽然性格好,但他不觉得儒宗会不计前嫌,伸出援手,与这些凶恶死士为敌。
&esp;&esp;风凉夜的手指按上了琴弦,笑道:“小师叔算到二位命悬一线,特地让我来解救,勿要担心。”
&esp;&esp;青衣书生眼皮也懒得抬,斜倚在树下,折扇轻点,正指向面前死士,懒散道:“不要废话,一起上罢。”
&esp;&esp;魔门军师自诩文臣,这类要动手的任务,总是将夜来做。
&esp;&esp;但若要他动手,对方必然求死不能。
&esp;&esp;“上司爱打赌,可苦了臣子。”他展开春秋判,嘀咕一句,“得让陛下加俸禄。”
&esp;&esp;第37章 明镜公堂
&esp;&esp;有陆机这位渡劫期魔修压阵, 不过片刻,墨临、韩黎的生死危局就破了。
&esp;&esp;风凉夜把死士捆成一团,返回桃花源深处。
&esp;&esp;层层掩映的桃花林中, 凉亭拔地而起, 山石错落, 桃花盛放,是帝尊以儒道术法捏的景致。
&esp;&esp;之前, 他们一行从南疆妖窟离开, 理、心二宗还要再冲一冲分数, 于半道辞别。
&esp;&esp;儒宗分数已然稳居第一,在小罗浮试炼的最后一日,不欲再生事端, 寻一处灵气充裕的山谷养精蓄锐。
&esp;&esp;谢景行正在凉亭之中, 与殷无极手谈。
&esp;&esp;谢景行执白,殷无极执黑,局势正焦灼。
&esp;&esp;桌上摆着珍奇灵果, 香炉点着优昙婆罗香, 禅意悠远, 可见二人的闲情逸致。
&esp;&esp;陆机走进凉亭, 也堪堪坐下, 折扇搭在膝上,欣赏着这局棋。
&esp;&esp;谢景行闲敲棋子,他方才疏忽,被殷无极算计, 失了一招,这下左右为难了。
&esp;&esp;“谢先生恐怕要输。”陆机旁观片刻,忍不住多嘴。
&esp;&esp;“陛下棋风如行军打仗, 只要犹豫,就会死死咬上来,打乱敌人的节奏,非得逼你剑走偏锋……”
&esp;&esp;“陆平遥,观棋不语。”殷无极一掀睫羽,睨他,好似在责备。
&esp;&esp;“这一局,我要输。”谢景行正襟危坐,俯瞰棋局时,却是坦然一笑。
&esp;&esp;“谢先生还是喜欢一步三算,这样谨慎的棋风,下的过旁人,制不住本座。”
&esp;&esp;殷无极纤长的指尖捏着一颗黑色棋子,在谢景行面前晃了晃,弯起唇道:“好了,先生输了。”
&esp;&esp;谢景行复盘局势,心服口服地道:“你的棋艺比我强了。”
&esp;&esp;他坠天以后,浑浑噩噩五百年,才堪堪恢复残缺神魂的意识。
&esp;&esp;空白的这些年里,他原地踏步,殷无极却走得更远。不仅是棋风,更是修为能力。
&esp;&esp;他的棋风依旧霸道狠绝,可每一步,都比以前更稳,心思,也更深沉。
&esp;&esp;风凉夜让受伤的韩黎平躺在树下,用携带的药品替他疗伤。
&esp;&esp;韩黎赭红色的外衣几乎都被血染红,伤口深可见骨。
&esp;&esp;待到包扎完毕,这位法家首徒硬是没吭一声,面容不再那么惨白,神色也缓和不少。
&esp;&esp;“多谢施救。”韩黎知晓,这次欠了儒门第二个情了,可债多不愁,他也坦然,“来日儒宗有何要事用得上韩某,我自是义不容辞。”。
&esp;&esp;几次打交道下来,韩黎看出儒门都是豁达君子,不拘小节。他开始后悔自己在云梦泊时的刻薄。
&esp;&esp;风凉夜一笑:“是小师叔卜了一卦,才得知二位情况危急。”
&esp;&esp;墨临咬住绷带,扎紧胳膊上的伤口,道:“谢道友为何会卜算我二人之事?”
&esp;&esp;“因为我与无涯子打了个赌。”
&esp;&esp;谢景行抓起一把棋子,看似随意地散落在棋盘上,黑白棋如星落,蕴含道之妙意。
&esp;&esp;他微笑道:“我们赌的是,第一个闯入此地的是谁。然后,我与无涯子各起一卦,看看谁卜算的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