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sp;&esp;殷无极闻言,轻轻颤了颤眸瞳,向他扬起唇,微微一笑:“都听先生安排。”
&esp;&esp;反正,他已经为他疯癫了半生,也不怕再用余下的时光,换一个结果。
&esp;&esp;见殷无极黯然神伤,谢景行叹气,撩起长发,抚平儒袍的褶皱,问道:“别崖在想什么?”
&esp;&esp;殷无极定定看他片刻,笑道:“可能是双修功法的缘故,还是离不开您,想把您关进小黑屋,再也不放出来。”
&esp;&esp;谢景行一顿,失笑道:“没安全感?”
&esp;&esp;殷无极颔首,目光在他的身上轻轻掠过,礼节性的退开两步,却在留出距离的时刻,骨子疯狂叫嚣着拒绝。
&esp;&esp;这种异样,让两个人同时抬眼,天地勾动。
&esp;&esp;“不太对劲……”谢景行品味这种感觉,现在明明他灵气充盈,却在骨子里透出不满足来。
&esp;&esp;“离不开。”殷无极本是松了他的手,略略后退,适应没有肢体触碰的感觉。“……完全做不到。”
&esp;&esp;只过了一炷香,他又受不了,义无反顾地黏了上去,好似完全被师尊的气息浸透了。
&esp;&esp;“别崖,还记得以前,遇到这种情况是怎么处理的吗?”谢景行心里有答案。
&esp;&esp;“记得。在物件上打个印记,佩戴身侧,可以平稳渡过最初的时期。”
&esp;&esp;殷无极很快补充:“不过,那十年里,这些手段都用不上,我们每天都待在一处。”
&esp;&esp;谢景行也觉得这是个好提议:“仙门大比在即,不一定能时时待在一处 ,那就交换刻印的信物。”
&esp;&esp;殷无极取出一枚冰丝白玉环,亲手戴在谢景行如霜雪的手腕上,如一道情丝锁。
&esp;&esp;他犹豫片刻,故作不在意的浅笑。
&esp;&esp;“存了一些圣人灵气在里面,若是不够用,您再找我要。”
&esp;&esp;说罢,他又扣住师尊的指缝,促狭地吟道:“白玉连环,与雪等色。置郎腕中,不辨谁白。”
&esp;&esp;这是他在戏谑呢。
&esp;&esp;等到这种互相过招的时刻,谢景行绝不肯输给他的。
&esp;&esp;他扫视低调华贵的帝尊,见他比多年前朴素许多,最终取出一枚镶着绯红宝石的金饰耳扣。
&esp;&esp;比起可以藏在腕间,意蕴含蓄的白玉环,这耳扣坠下琳琅宝石,绯光流转,显得明晃晃的,极是艳丽动人。
&esp;&esp;“……您认真的吗?”殷无极完全愣住了。
&esp;&esp;“低头。”谢景行抚了抚他的脸颊,撩起他的墨发,为他戴好。
&esp;&esp;“师尊……”殷无极绯眸撩起,不知所措地看来,这单边的耳饰悬在耳垂下,微微摇晃,流光妖冶。
&esp;&esp;谢景行从容地收回手,平静地笑着:“你若是再动心魔,就催动法宝,我会收到消息,过来捞你。”
&esp;&esp;“只是你动用的时候,这个法宝会……”
&esp;&esp;谢景行说罢,捏着他的耳垂,轻轻注入了一缕灵气。
&esp;&esp;叮铃铃,一阵清脆的铃铛鸣响。
&esp;&esp;“会响。”
&esp;&esp;第50章 共君此夜
&esp;&esp;海外世家各族被勒令, 在第二场仙门大比前离开云梦城。
&esp;&esp;谢家一行离开云梦城结界庇护的地界,颇带几分仓皇。
&esp;&esp;行到城郊,没有禁飞令, 他们打算启动法宝, 起飞返程, 却不料飞船的轴承直冒青烟,似乎被烧焦了, 还需要停靠半日修理。
&esp;&esp;城郊杳无人烟, 唯有谢家临时驻扎。
&esp;&esp;“好端端的, 这飞行法宝怎么就坏了?”谢鸿在下仆的心窝子狠踹一脚,尤是愤愤。
&esp;&esp;“要不是那个贱种,本少爷在云梦城一掷千金, 风风光光, 哪里会这样被逐出城……”
&esp;&esp;“少说两句。”谢家家主谢必看着抛锚的飞船,神情铁青。
&esp;&esp;“那谢景行果真是个丧门星,只要碰见他, 处处都是不顺。”谢鸿看着爹的脸色, 揣测出他心中也是这样想的, 连忙替爹分忧解难, 大声痛骂。
&esp;&esp;“他要和谢家断绝关系, 谢家还不要他呢,什么圣人弟子,呸,谁稀罕!儒宗那个破落户——”
&esp;&esp;光影横渡树荫, 从中阴影中走出一名戴着斗笠,身形颀长的修士,他的行止优雅, 好似分花拂柳而来。
&esp;&esp;“你是谁?这里是谢家驻地,闲人免进。”
&esp;&esp;谢鸿看向那人抬起斗笠,低笑一声,露出赤红如血的眼睛。
&esp;&esp;“寻仇之人。”
&esp;&esp;魔君容色端华,赤眸却阴戾,黑袍滚滚如浪,右手搭在腰间无涯剑上,左手向前平平一握。
&esp;&esp;罡风四起,黑火燎原,魔息冲天而起!
&esp;&esp;谢必神情惊恐,在烧焦的疼痛来临之前,失声叫出了他的名字:“魔君,殷无极——”
&esp;&esp;这成为了这位老祖,留在人世间的最后一句话。
&esp;&esp;事发之后不久,青衣白裳的魔宫丞相匆匆赶到城郊。
&esp;&esp;他在这凶案现场走了一圈,除却满地飞灰之外,只有少许还未熄灭的黑色魔焰。
&esp;&esp;陆机展开春秋判,查询过发生的事情,道:“陛下杀的太干净了,没什么好处理的,还叫我走这一趟。”
&esp;&esp;先前在公堂之上趾高气昂的谢必,在海外也是一方势力之主。
&esp;&esp;但是在魔道帝尊面前,甚至撑不过一个照面,就化为飞灰。
&esp;&esp;他引以为傲的二儿子甚至还眼睁睁地看着黑火爬上他的脸,在挣扎中被烧成焦炭,风吹后,湮灭无踪。
&esp;&esp;在仙门公堂之上,殷无极站在人潮之间,一句句地记住了攻讦,变本加厉地还给了谢家人。
&esp;&esp;“陛下果真是很生气啊。”
&esp;&esp;陆机对这等手段习以为常,眼皮也没抬,老老实实地帮冲动的上司打扫现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