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已深了,房中落针可闻,秦维勉累了一天,不觉倚靠在榻上睡着了。
贺翊在黑暗之中现身,坐在榻边。
云舸最后一次在他身旁安睡,已是很久之前的事了。那时他暂时击退山戎,难得有一夜好睡,云舸也是这样合衣而卧,依偎在他身旁,卸下了所有警惕和防备。
那时他们都将每次相见当作最后一次看待,因此每一次他都铭心刻骨。贺翊记得那时他低头打量,看到云舸颈侧一条凸起的血管,蜿蜒进衣领当中。
想到这里,贺翊便往秦维勉颈侧看去,见那血管走势纹路同从前毫无二致,只是秦维勉年轻,还不曾那样凸出。
即使在梦中,秦维勉也偶有几声咳嗽。
贺翊难免要怨恨起命数来。云舸从前是位杏林高手,悬壶济世,这一世自己却要遭受病痛,何其不公!
白日里他救主之功没有立成,本想通过一些神仙手段得秦维勉青眼,不想倒触了这位的逆鳞。
如今秦维勉正遭太子忌惮,他那些言语秦维勉是要避嫌的。想到这里贺翊只怪自己莽撞,可看着这张与故人别无二致的脸,他心中还是一阵酸涩。
“二殿下好狠的心。”
秦维勉方浅浅睡着,听到这么一声,惊得险些跳起来。
附近几无光亮,一只手按住了他的右肩。
“别出声。”
这声音他白日才听过,岂会识不出。可识出了却更毛骨悚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