兵之时,小吏为充人数,不顾他是家中独子,愣是将他捉到军中。当时董修年岁也小,便被派到前线修筑工事。一块块巨石从山中运出,粗绳勒在他因吃不饱饭而瘦弱的肩膀上,血迹从肩头慢慢洇满整个胸膛。
那时这妇人腿尚利落,眼尚明亮,每日都到山头上向北瞭望,却不知自己的儿子在前线受尽了北国的风雪。她亲手给做的鞋子早在去的路上就被老兵抢了,干活时只穿了一双麻鞋,一步步拉着石料往前挪,双脚磨至见骨。
“婆婆别难过了,我送你家去吧。既然我与令郎声音有几分相像,也是一种缘分,大哥没回来时,我来供养婆婆。”
听他如此说,贺云津竟慰然一笑。
“有公子这句话,婆婆可算终生有托了。”
秦维勉着意去看贺云津的应对,只见那清隽飘逸的道人随手搀起了老妇,自然流畅,并无半分嫌弃为难。
一袭白衣搀着满身污泥,秦维勉看得震动,竟忘了答话。如今士林中玄言盛行,人人贵清贱浊,官守职事、声乐舞蹈尽皆要分个清浊出来。何况修道之人,更是以清明自养。他初见贺云津,便觉此人高迈凌越、胸次无尘,不意他竟能如此行事。
更令秦维勉讶异地是贺云津对从前战事的述说。这骁毅军的来历连他也不十分清楚,贺云津一个方外之人,竟然如此了解?
就算是他关心时事,可方才所谈都是近二十年前的事情,贺云津也不可能亲身经历。
三人将那老妪送到家中,秦维勉令路天雪记下此处位置,临走之前贺云津说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