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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3章(1 / 2)

“来如迅雷,去若山倒,不想这山戎的围与退都是如此出人意表!哈哈哈哈——”

赵与中也道:

“我军大捷,简直是有如神助!”

秦维勉看向二人,忽见赵与中头上多了许多白发,分外显眼。

“与中,你头顶这是怎么了?”

赵与中有些为难,行礼之间低下头来,反叫秦维勉看得更清楚了。

“令殿下见笑了,这些日子忽然就生出许多白发。”

秦维勉仔细一看,发觉赵与中的面上也显出疲惫衰老来,双眼之下有了沟壑。

庄水北在旁解围:

“赵将军想来是忧心战事,心系敌情,才会如此吧。”

秦维勉点了点头,安慰了几句,心中却十分不平静。

那赵与中比他才大了十岁,秦维勉心中一直将他当作意气风发的青年,就算遇上困坐孤城这样的险境,也不至于就这样有了老态吧。

他越想越觉得惊心。青春的短暂竟至于此,说不定哪天他一觉醒来看到镜中的面孔,就再也不会将自己当作年轻人了。

就在此时,贺云津在敌阵中回眸一望,向他投来一个志得意满的笑。

秦维勉心中更是一震。

贺云津的容貌再不会改变,不死的日子里他获得的只有积淀和成熟,却永远不会凋落。

不会像凡人一般,逐渐变得衰老、无力、甚至可憎。

对贺云津来说,岁月只有馈赠,却不会剥夺。

秦维勉只觉心中仿佛被掏空了,一时间风声大作,不停地回响。

庆功宴上,秦维勉的喜悦都掺杂了隐忧。他不时去看堂下的贺云津,那人既有历经沧桑的成熟,又有青春永驻的容颜,实在是占尽了天地之美。

饮宴过后,贺云津潜入秦维勉房中,笑着问:

“在晓这回可踏实了?”

秦维勉喉头一哽,终究是将心中的话咽了回去。

借着酒力,他朝贺云津伸出手:

“走,睡觉。”

贺云津一怔,随即想起秦维勉确实是更加直率坦荡的性子,不禁化开一抹笑来。

接下来的几天,秦维勉忙着战后的公事,贺云津早已重掌骁烈营,也一心扑在军务上,大胜过后,唯有一件事令他们感到担忧。

围城之前,秦维勉在路上看见百姓赶所谓的“瘟鬼”被他阻止,后来询问有司,发现城中确实有几人患了瘟疫。

秦维勉不敢大意,就令人在城外设了疫所,将病患全部移到城外,同时请人看顾照料,供给药材。

此举之后没有几天,横州便被山戎层层包围了。好在城中未再有人感染,秦维勉早将此事抛在了脑后。

不想开城之后,憋了许久的军民们纷纷出城,疫病一下子又流传开来。听城外的人讲,秦维勉派出去管理疫所的人员及大夫已全部患病身亡,现在疫所中多是被家人赶出来无处可去的。

又有人说山戎很少感染疫病,反倒是汉人间流行极快,因此山戎丝毫不管。

秦维勉听了觉得忧心,连忙接着派人去管理疫所,将病患都集中到城外,又找了有资历的大夫前去看脉诊治,所需药材均由官府出资。

“想不到我出来以后居然经历了如此多的凶险,一件接着一件,竟没有一点喘息的时间。”

秦维勉靠在椅子里,不禁觉得疲惫。

贺云津安慰道:

“关关难过关关过,殿下别担心,会好起来的。”

谢质也道:

“殿下先前出来,朝野中都以为只是去军中稍加历练,几月便回的。不想殿下连战连捷,就是那些老将也刮目相看。从前某些人心中总是暗想,是否殿下不能胜任,现在啊,朝中一报边境有什么危机,大家听说了殿下的处置全都松了口气呢。”

“你们两个一唱一和的,专来哄我。”

破敌之后,横州终于可与外界通信,他这才知道他那大哥、太子秦维勋这段时间雪片一般给他寄来许多信件,都积在附近的驿站无法送到,今天到了他手上,竟有几十封之多。

秦维勉指了指那堆信道:

“这里面写的可跟希文说的不一样。”

谢质问道:

“太子殿下说了什么?”

秦维勉苦笑,将那些信按时间收好,慢慢整理。

“开始时呢,不过是询问横州的情况;后来埋怨我不自量力、自讨苦吃;再后来的信就更加频繁,却只是回忆从前在宫中的时光。”

秦维勉说着,话里已有唏嘘之意。

贺云津跟谢质都听出了其中的情愫,两人难得对视了一眼,心照不宣。

但是不久之后,京中又传来了消息,这回才令秦维勉不知所措。

太子秦维勋纠集了一群言官,参奏秦维勉在军中大行秽乱,与手下将官断袖分桃。

秦维勉看完,盯着那几行字久久不语。

贺云津接来看了,倒比秦维勉平静得多。

“在晓是不是跟希文好好谈谈,他别——”

“断不是希文,”秦维勉斩钉截铁,“他必不会负我。”

“我也希望不是他,可你我之事除了那日被希文撞见外再无旁人知道。我明白殿下跟希文从小相伴的情谊,可越是情义深重便越——”

秦维勉用眼神斩断了贺云津的话。

“你想说什么?”

见秦维勉如此维护谢质,甚至于对自己疾言厉色起来,贺云津心中已经有些不快,但他还耐得住性子,便又解释道:

“我只是提醒在晓,别低估了嫉妒的威力。”

“他若嫉妒于你,便更不愿意宣扬此事才对,如此岂不是让你我之事人尽皆知了吗?”

“或许是自己知道已经失败,因此心中衔恨——”

“贺济之!”秦维勉随即又缓和了一些,降低声音道,“希文不是这样的人。”

贺云津也压了压脾气,换了一个方向:

“可万一真是他给太子提供了消息,殿下还得小心一点:像太子那样的人,怕是不会真心接纳一个曾经背叛过自己的人,万一真是希文,到时候可……”

话未说完,秦维勉已经明白了他的意思,面色更加凝重。

“你说的对,以防万一,还真得弄清楚。”

贺云津说服了秦维勉,心中却没有感到一点高兴。秦维勉如此信任、关心谢质,倒是他体会到了嫉妒。

贺云津叹了一声,悠悠道:

“在晓情系希文之处,真是令人动容呐。”

秦维勉从沉思中回过神来,听这酸溜溜的话,明白贺云津这是又来撒娇了,他不禁笑道:

“你少来。”

“还好在晓的正缘已经去世,你对希文尚且如此,若正缘还在,哪还有我半分机会呐。”

秦维勉疑道:

“什么正缘?”

贺云津便将天上司缘并鸳谱等制度讲了,又说起自己如何套话得知秦维勉亡故的未婚妻便是正缘。

他本想逗逗秦维勉,不料面前之人听了却十分认真:

“你是问司缘仙子,我的正缘是不是谢惜婉?”

“正是啊,怎么了?”

贺云津虽然一直没有回过味来,但作为当事人的秦维勉一下子就想到了:

他的正缘才不是那个命薄的女子,司缘仙子是将“惜婉”错听成了“希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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